贺兰夫人粉面无色,嘴唇青紫,坐在那里浑身颤抖,旁边红玉、红月紧张不已,丁旺在傍边躬身低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女萨满声音振颤,断断续续说道:“圣尊主在此方,千邪万鬼去他方,今后须行正,免吾神兵把你伤,吾奉圣教主法旨,尔等敢不速离… 急急如律令…”
贺兰媚已经瘫软到地上,有气无力,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丁旺与红玉、红月将贺兰夫人抬到安昌殿中,此时,萨满与众人已经散去,殿前的火已经渐渐熄灭,慢慢升起的青烟,随着微风飘荡着飞向夜空…
道武帝拓跋珪,站在天文殿外的石阶上,虎目微睁,看着西面起起伏伏的山峦,轻轻叹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那广漠苍茫的大草原…
自己与拓跋仪跟随着阿母,颠背流离在草原上,投奔贺兰部的舅父贺讷,说服舅父支持自己在牛川会盟,拓跋氏与贺兰、慕容、独孤部族等“宗室八性”首领,黑毡蒙头,拜天盟誓,重振雄风,自己被推举为代王,刀头舔血,奋力搏杀,统一草原众部,北破柔然,东击后燕,大战参合陂,离散众部,建立大魏,西拒大夏,南御东晋,终于赢得今天的地位。
生如秦皇汉武,纵马驰骋九州,起伏的山峦,广袤的草原,奔腾的江河,坦荡的沃野,就是自己施展雄风的舞台,刀光剑影,喊杀阵阵,战鼓霹雳,烽火升腾,大魏的控玄铁骑,摧古拉朽,如惊涛骇浪,势不可挡…
关色蹑足躬身走到拓跋珪身前,说道,“陛下,您还是回到殿里面吧,外面凉,别寒了龙体…”
“安昌殿那边都折腾完了?”拓跋珪一动不动地问。
“回陛下的话,都安静了,贺兰夫人已经回到殿中歇息了。”关色答道。
“哼,折腾吧,总有安静的时候…”道武帝慢慢地说,“等到了该收场的时候,总要尘归尘土归土。”
言罢,龙行虎步,转身向天文殿中走去,一种气吞山河的执念油然而生,关色像影子一样,尾随在后面。
权力与利益犹如巨大的吸盘,总是对人们有着巨大而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在这种引力的作用下,人们会变得贪婪、冷漠、自私,甚至变得不自量力与丧心病狂,从古至今,权力与利益的魔咒仍然令人难以抗拒。
宜都公穆崇与卫王拓跋仪,坐在王府假山中的密室里,黑暗能够掩饰好多丑恶的东西,所以那些心怀诡异之人,总是在黑暗中活动,就如那些狐仙鬼怪般,一定要在黎明之前进入幽暗中,否则一旦见到阳光就要魂飞魄散,命如浮沉。
穆崇饮着牛初乳,看着红彤彤的炭火,听着铜壶发出的“嘶嘶嘶”的叫声,慢慢说道:“卫王,我想该进行下一步了…”
拓跋仪半躺在虎皮椅上,看着密室墙壁上悬挂的硕大的驯鹿头骨,脑中在飞速思索着,自己跟随道武帝,饮刀血、睡马鞍,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如今终于拼杀出一片天,身为卫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难道还有什么奢望么…
拓跋仪不喜欢这密室,阴冷潮湿令他生厌,因为寒气会使他身上的刀剑伤口隐隐作痛,那是车辚马萧、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给自己留下的永久的印记,更是自己内心的无奈与伤痛,这印记将永远伴着自己,直到化作枯骨,躺在冰冷的土中,随着岁月的流逝变成碎末儿,最终与黄土融为一体…
“宜都公,有时候本王觉得做这个卫王也挺好…”拓跋仪慢慢说道。
言为心声,情露所想,穆崇是何等精明之人,从拓跋仪的言语中听出端倪,卫王这是要收手不干了呀,自己必须要说服拓跋仪,开弓岂有回头之箭呢?
“呵呵,卫王殿下,我知道你想这样安度时日…”穆崇说,“请问卫王,您在战场上跃马奔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为什么呢?”
拓跋仪看着穆崇,说道:“不消灭敌人,就要被敌人消灭。”
穆崇又问道:“那么您的功劳如何?”
“本王当然功高盖世。”拓跋仪有些得意与自豪。
“呵呵,卫王所言不差,但您想过没有,功高盖世,位极人臣,也就意味着再无赏赐呢?”
拓跋仪没有回答,只是仰头静静地看着密室的青石屋顶,宇文伯轻轻提起铜壶,将几块木炭放入炉中,铜壶嘴儿喷出的热气顿时小了很多…
穆崇接着说:“昔日汉高祖刘邦,自斩白蛇起义,一统天下,那韩信号称‘国士无双、功高无二、略不世出’立下旷世奇功,可结局又如何呢?”
“哎,自然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三族遭难…”拓跋仪有些感慨与惋惜了。
穆崇说,“是啊,如今陛下雄心四海,志在九州,正是需要卫王冲锋陷阵之计,当然会恩宠无限,可是等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河清海晏之时,那卫王又当如何呢?”
“呵呵,那本王就隐居山林,颐养天年罢了…”拓跋仪苦笑着说。
“呵呵呵,恐怕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吧?”穆崇笑着说,“陛下可不会这么想,卫王速来仁德威武,有‘贤王’美誉,难道陛下会没有忌惮之心么?”
拓跋仪沉思不语,脑海中闪现出自己驰骋疆场,弯弓射箭,所向披靡的威武英姿,画面旋即转到天文殿,道武帝拓跋珪一双虎目盯着自己,不觉自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