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楠虽感到这老头子话里有话,但也没去多管,而是紧跟在他的身后,蹦蹦哒哒地就带着上山打老虎爬上了楼。
刚上了二楼,她就看见走廊旁那间屋中出来了个赶尸者,不由得张大了口。
老头似发觉了她的惊讶,扭过她冷着声道:“怎么了?在赶尸所见到赶尸者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见到普通百姓那才是稀奇事呢!这都能把你惊成这样?”
“不不不……不是,我只是惊讶,赶尸者队伍里竟还有那么小的小孩子?”
她朝那人的方向指了指。只见,那是一个个子刚到齐卫楠的腰部、长着一张胖脸的胖小子,脑袋上还用红绳系了个朝天辫。
看样子分明更像是喜堂里的喜娃娃,哪儿能看得出是赶尸的?也难怪她会感到惊讶。
齐卫楠这么一指,倒是惹怒了小娃娃,他插着圆滚滚的腰走到齐卫楠跟前,昂起头愤愤地看着她的脸,没等齐卫楠反应过来,小娃娃就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见面礼——一脸的唾沫。
“啊呸!你个小子才是小孩呢,毛都没长齐还敢这样指着老朽!老朽赶第一次尸的时候,怕是你爹都还没生出来的!更别提你了!”
在这胖娃娃破口大骂之时,齐卫楠只忙着清理自己了,一时间都忘了怎么去生气。
她不由得将眉头紧紧锁起,接过店主老头递来的帕巾擦拭着脸。
一想到自己被人喷了一脸口水,一阵阵恶心感翻腾而来,令她喉咙处涌起一阵酸味,与此同时,慢半拍的愤火才激上心头。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哪有人一上来就喷别人一脸口水的?小爷我不管你是六岁小孩还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在小爷这从来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事,没有别人欺负小爷的事情!小爷警告你,快向小爷道歉!”
齐卫楠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两颊红得赛过了晚霞,脖上挂着的金锁都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握紧的拳头爆起了根根青筋,特别是刚才嘶吼的嗓门,直把腰间探出脑袋凑热闹的小纸人给吓了回去。
“啧!你个毛头小子!休得这样无礼,少说几句不会掉块肉!”
店主转过头对她低语相劝,后又紧忙抬起头,带出爽朗的笑,走到那娃娃身边,弯着腰身替齐卫楠赔不是:“钱老,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计较,我替他向您赔不是,还请您多多包涵!”
“哎,蜀敛,你这是干嘛,快快起来!”
这人倒也不是个不讲理之人,见店主弯腰向自己赔不是时,他连忙几步上去将店主搀扶而起。
“钱老,这是第一次跑活的小道士,对咱们这一行没有太多了解,所以方才才冒犯了您,您别往心里去啊。”
店主老头起身后,依旧是在向他赔着不是,然后又一把拽过身后的齐卫楠,朝她大吼:“你个臭小子!还不快向钱老认错!”
“是他对我无礼在先,小爷我何罪之有?怕是他故意看小爷不爽,故意找茬!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齐卫楠把肚子里的那点墨水都用出来了,也不知道《左传》里这句话用在此处稳妥不稳妥,不过只要显得自己有格调!那就得了呗!
“呦,还是个有点墨水的小子,就是脾气太臭了些!”
也不知道那唤为钱老的人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她,环起手白了她一眼,没接着等她的回复,而是转头问向了店主。
“蜀敛,什么时候干咱们这一行的还新加入道士了?他们这些清高的道士,不是一直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吗?”
没等店主回答,齐卫楠就将他一把揽到自己身后,直挺挺昂在钱老身前,就似一座巍峨不倒的大山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清高的道士?小爷是小爷,他们是他们,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了,小爷不做道士了,现在乃是正经的赶尸人!”
“哎呦呵,那你还身穿一身道袍?”
“那那那是因为,小爷暂时就只有这几件衣袍,怎么,小爷穿什么,也要你来管?”
许是齐卫楠较真的模样有些可爱,钱老便没去与她多争论些什么,反倒是转怒为乐,逗起了她:“那老朽问你,你师从何人啊?”
齐卫楠一听,自豪的像咏春的白鹅伸长了脖颈,眼睛都快瞟到天花板上了,带着一副极为嘚瑟的口吻:“我的师父乃是前月空盟长老——傅琛!”
“傅琛……”钱老口中小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呢喃不停,齐卫楠见这景象更加是狂妄了三分,插着腰高声道:“怎么样!怕了吧!如果你对刚才你的那番行为道歉的话,小爷我可以考虑不告诉我师父。”
可没想到,话一出口,非但没等来想象中的求饶声,反而是惹来了一阵大笑:“哎呦喂,小子,你知道傅琛是谁不?那是老朽的师弟!”
这消息给齐卫楠带来的惊讶不亚于方才初见钱老时,她张大了口,咽了一口唾沫,重复着:“什么……你是我师父的师兄,那……你岂不是我的师伯?”
“你那么惊讶作甚,老朽还没悲哀怎么突有了你那么个无礼貌不懂事的混蛋师侄呢!”
店主一看这场景,连忙当起了和事佬,走到两人中间,挤着已是枯老的脸朝二人笑:“哎呀,原来都是一个师门的!那刚才都是误会,误会哈!钱老,您也别生这臭小子气了哈。”
“哼!没想到笨蛋师弟找了个比他还笨蛋的徒弟!也罢,老朽也就不生你气了,时候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