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草民赶到王大河家时,太阳已经有丈把高,王大河也早已起床,并打开了赌场的大门,准备迎接这一天的生意。邵草民见到正在摆场子的王大河时,有点不好意思,正准备笑着对主人说声来晚了时,王大河却反倒对他笑着说:“邵裁缝来了?早着呢!”邵草民有些脸红地笑着说:“邵财主,你笑话我呢!”王大河却说:“我没笑话你的意思!我是说真的!这个时候上门,如果是穷人家,巴不得一天做两天事,当然是觉得晚了点,但对我王大河来说,却不是个事儿!况且,邵家河这一块儿,谁不晓得你邵裁缝不仅手艺拗(高),还手脚特快,一天抵人家两天呢!”
邵草民听王大河这样说,不仅没了那种来晚了的惭愧感觉,而且还挺受用。尽管他邵草民在这一块,做裁缝是早就出了名的。
王大河放下手中的活路,带着邵草民走进正屋,走到这边厢房时,他突然重重地拍了两下房门,然后对着房门大声说:“文香!还不赶快起床,都什么时候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女儿家家的,不放勤快点,将来怎么嫁人呀!”
王大河的唠叨,让邵草民觉得这王大河虽然是一个财主,却有些婆婆妈妈的,这些应该是女主人说的话,他来说了,可见,这王大河是个管得宽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大好侍候。
房间的女儿没有答理,这让邵草民觉得这个女孩没有教养。王大河的女儿,邵草民见过几面,那女孩长得不怎么样,脾气却不小,而且,好吃懒做,连针线活儿都不学,是那种穷人家娶不起,富人家谁娶了谁会倒霉一辈子的女孩。
王大河把邵草民带到这边堂屋,就把老婆张氏叫了出来,说:“我那天带你到彭思街买的那些布呢?你都拿出来,让邵裁缝给每个人做几套!别等到新的布料出来又过时了!再说,我们家也得换换面貌,不能老穿那几套原样的!”
张氏笑着问:“那去年前年买的那些布呢?还没做呢!”
“那些就先放着吧!指不定哪天会当上洗碗布抹桌布之类的用场呢!”王大河财大气粗地说。
“你舍得吗?”张氏讥笑着说,“一个布头你都不让人家拿走,还舍得把新布料抹桌子洗碗?”
王大河原是想在邵草民面前显显富的意思,可他那种财大气粗的口气与吝啬的为人,反倒让邵草民觉得好笑。这些年,邵草民也见过不少有钱人,却少见王大河这种类型的。
王大河退出堂屋,再次路过女儿房间的时候,又拍了拍女儿的房门,说:“还不起来,邵裁缝来了,马上就要裁布料,起晚了可就没你的份了呢!”
文香听说邵裁缝来了,要做新衣裳,连爬带滚就起来了。她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跑到堂屋来吵着要多多地跟她做新衣,并且在那些布料里东翻西找的,把邵草民好不容易理顺的布料都弄乱了。最后,还是当娘的呵斥几句,让她先去洗了脸梳了头再回来,文香这才不情不愿地先走开了。
文香一走,邵裁缝就赶紧把弄乱的布料重新摆好,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铁疙瘩,问张氏要了些栗炭,放在那个铁疙瘩里,烧着了,然后,他又问张氏要了一碗水。正当张氏不知道他这又要水又烧火的干什么用,他突然大喝了一口水,张氏还以为他口渴要吞下去,没想到突然用力往那布上一喷,把个布料喷得湿湿巴巴的,然后,他就提来了那个烧好的铁疙瘩,使劲地烫,烫得布上直起气雾。张氏就很新鲜地问那铁疙瘩是个什么东西,这样起个什么作用。邵草民便告诉她那叫润斗,是专门用来烫平布料的。张氏便问,“去年怎么不见你用这个东西呢?”邵草民说,“去年大家都没用,我是去年下年去北边做衣服时,看见人家开始用这个东西,觉得用了这个东西确实好,才买的。”
张氏看了很觉得是那么回事,烫过的布料确实平整无皱,穿在身上也肯定好看。她正要走开,邵裁缝叫住她,说要量身。张氏就配合他,左转右转,量了身,然后又叫文香过来量身。暴发户出身的子女文香,因看不起邵草民一身的穷气,不愿意让一个陌生男人接触,便没好气地说:“我不量!有本事就估着做,没本事就不做!”
邵草民听出了文香口中的话味,她分明是在看不起他,而且是在有意刁难他,如果他做不了她的衣裳,就说明他这个裁缝没本事。想到这里,邵草民只扫了那文香的身子一眼,就在心里定下了她的尺寸。然后,他就按照这个尺寸,给文香做了衣裳。
天黑的时候,文香的衣裳就做好了。张氏拿出衣裳,让文香穿着试试,却没想到这邵裁缝虽然没量文香的身子,衣裳却做得那么合身。正是试衣裳的时候,暂时收了摊子的王大河过来吃晚饭,邵草民看天色还早,要还做一会儿,王大河却笑着说:“不急,明天再来!我王某虽然没有过去的邵员外做个吃饭的大桌子花了半年的工夫那个派头,几个做衣裳的工钱还是不在乎的,你就不用那么赶,只管做好,多上几天工也没事的!”
邵草民这一次不觉得那王大河有甩富的意思,而似乎是有意宽待于他。只是,他尚不知这王大河为何要对他那么好。也许,他头一个叫他来上工,兴许就带有某种意思?
吃饭的时候,王大河不仅陪他喝酒,还一边喝酒,一边与他聊天,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家中有些什么人。邵草民原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