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香想了想,说:“我的饭是做好了,而且,我都做了两餐的,要不,你就干脆在我这里吃。”
“那不大好意思吧!”邵草民巴不得不做饭,便试探着说。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一餐饭吗?”谢春香说,“不过,我想提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当然最好!”
“说!”邵草民急躁起来,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做饭,也厌烦做饭。
谢春香也不含糊,脱口而出:“我上午听你说书,说得很好,吃饭以后,你就跟我说那书上的事儿,要得么?”
“要得!”邵草民暗自心喜,说书还能换饭吃,这是他何乐而不为的事呀!
吃完午饭,邵草民就给谢春香讲故事,他讲的是唐白虎点秋香的爱情故事,才讲几句,就有什么爱不爱的,谢春香就有些受不住,就反抗说:“我不听这个,这个没你上午讲的好玩!我要听那个!”
“那个太长!”邵草民说,“那个就留着以后再讲吧!这个故事虽然短,但比那故事更好玩!”
谢春香只好先由了他,让他讲下去。邵草民讲着讲着,把个谢春香给讲呆了。天色已晚,谢春香的祖母在外头讨米回来了,谢春香还愣在那里,象被击中了一样。
这谢春香的祖母,哪见得这一男一女混在一起的事?可她还没开始生气,邵草民就打着笑脸对她解释给谢春香讲书里的故事,只是没有说出那个书的名儿。这祖母原也是个爱听故事的人物,又见这邵草民虽然有些吊儿郎当,却也不是那种欺负孙女的人物,就不再生气,甚至要邵草民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讲书给她听。邵草民想着晚饭也不用做了,赶紧答应下来。
吃完晚饭,邵草民就开始给这祖孙二人讲书,但不再讲那唐白虎之类的爱情故事,而是正史上的一些素段子,讲得祖孙二人笑个没完。不知不觉,那天色已晚,谢春香的祖母就对邵草民说:“该睡觉了,你明天再来给我们讲书吧!只要你有书讲,我们管你的饭!”
“明天我得出去卖工呢!”邵草民笑着说,“得空了,我再来给你们讲吧!”
“好的!”祖母刚应声儿,突然想起孙女儿早就给这邵草民绣过一双鞋垫,便对孙女儿说:“你不是跟裁缝哥绣了一双鞋垫吗?怎么不拿出来给他?”
谢春香原本就有此意,只是担心祖母骂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现见祖母这么说,她连忙从床底下取出那双鞋垫,却有些不好意思交给邵草民,而是把手伸给了祖母。祖母却说:“你跟我做什么?给他呀!”
谢春香就害羞地低下头,送给了邵草民。
邵草民接过鞋垫,只见那上面五颜六色的花线,绣着好看的红花绿叶,甚是欢喜,便笑着说:“你跟我绣这么好的鞋垫,我拿什么感谢你呢?”
“感谢倒不用了,”祖母接过话来说,“你得空了,就来给我们讲书听就行了。还有,你不是天天在外头跟人家做衣裳吗?遇上有那人家不要的花布头儿,你就留着,给我们,明日,我还要教她粘花呢!”
“好嘞!”邵草民激动地拿着鞋垫,撒腿就往榨油房里跑。在油坊的菜油灯下,他反复把玩着那双好看的鞋垫,心中甚是觉得温暖。作为一个四海为家的游子,他能得到这样的一种关爱,就算是一种福份了。
这个晚上,邵草民捧着那双鞋垫,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梦中的他,突然拉着谢春香的一双又白又好看的小手,激动地说:“谢春香!你愿意跟我做媳妇吗?你要是愿意跟我做媳妇,我月月跟你缝好看的衣裳穿!”谢春香害羞地低下头,却不言语,只是脸上挂着一丝羞云。邵草民感觉到这谢春香是答应了,便盯了一句:“这么说你是同意了?你要同意,我马上就让人做媒,把你说给我做媳妇!”谢春香迅疾地点了一个头,然后扭头就跑,邵草民紧追上去,一直追到谢春香的祖母那里。谢春香躲进了祖母的怀里,邵草民却还是呆呆地盯着她不放。谢春香的祖母还以为邵草民欺负了自己的孙女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谢春香却在她面前撒娇地哭诉着说:“奶!他坏!他要……”祖母接过话来问,“他要怎么啦?他欺负你了?”谢春香却摇了摇头,说:“他倒是没欺负我,只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祖母便转过脸来,对邵草民说:“你对他说了些什么?”邵草民便要开口将那些话重复一遍,不料谢春香却提前大声控制,“不准你乱说!”谢春香的祖母便什么都明白了,笑着说:“邵裁缝!你是哥,他是妹,你不可以占她的便宜,有什么正事,以后奶跟你作主便是!”
醒过来的邵草民,下意识地一看,原来是这床上很久没睡人了,有瘙子。他信手抓住一只瘙子,猛地往地下一扔,接着又睡着了。
醒过来时,天已大亮,还沉浸在昨夜那场美梦中的邵草民,一看天色,连说晚了,赶紧就起来洗了把脸,然后就带着一把剪刀和一个铁疙瘩,往那王大河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