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草民突发其想,并对她说:“要不,你也干脆辞了那敲钟的破差事,明日让我带你出去跟我一起上工去,跟我当个下手,我裁你缝?而且,你还会粘花,也能混些工钱回来的。”
“那倒也是。”谢春香没想到男人会往这上边想,连忙说,“如果能让我跟你出去上工,哪怕只收半个工钱,日子也不愁过了。”
两个人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办法,高兴得半夜没有睡着。天亮时,谢春香早早地起床,开始料理丈夫出外打工,并指望丈夫今天去跟主家打个招呼,明天她就可以跟丈夫一起去打上工了。
熊组长走了进来,对谢春香说:“群众反映,你家邵裁缝天天出外搞个人的,让很多社员有想法,现在正是风头上,我建议你让邵裁缝暂时歇歇,等过段时间,这阵风过去了,再说好不好?”
谢春香如遭雷击一般地呆了半天,这才想到回应熊组长一句,可熊组长早已走开了。正准备出门的邵裁缝,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催问谢春香什么事,谢春香不得已地将熊组长刚才的一番话告诉了丈夫。邵裁缝顿时就火了,大声叫嚷:“不让我上工,我们喝西北风呀!”
说着,就将准备好的剪子尺往地下一扔。
谢春香破天荒地没有去指骂丈夫的不当行为,她只是弯下腰去,拾起地下的剪子尺,劝慰着丈夫:“人家熊组长说,只是叫你暂时歇歇,又没说长期不要你做,你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还捡起来做什么?”邵裁缝很有预感地说,“这一叫停,肯定不是三五天三五个月的事,说不定三五年以后,能不能做,还是个问号!”
谢春香听到这里,一阵心酸,她不想继续欺骗丈夫,但还是将那剪子尺收拾好了,放进布袋里,自言自语地说:“总有一天,这些又派上了用场。”
“算了吧!”邵裁缝说,“我看这事是太监的娘想抱孙子,没指望的事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两个人的眼泪夺眶而出,想要相拥而慰,小儿子邵华强突然冲了进来,大声嚷道:“我读了书!我也要读书!”
“读个屁!”毕竟是读过书的邵裁缝,说不出更难听的话来发泄。
老实胆小的邵华强惊呆了,他最怕的就是父亲发脾气,父亲只要一发脾气,他就不敢做声。
“读!”谢春香咬着牙关嘣出了一个字,并百感交集地把儿子搂在怀里,低声说,“再怎么难过,我们也要让你读几句书的。”
邵华强一边点头,一边拿眼胆怯地看着父亲。
“没钱拿什么读?”邵裁缝实话实说,“连饭都不晓得有不有吃的,还有钱读书?”
“再穷也要让孩子去读几句书!”谢春香执拗着说,“读了书就是个明眼睛,没读书就是个瞎子眼,你是读过书的人,这点道理不懂?就算是没吃没喝的,让我重新去讨米,我也要让孩子去读几句书的。”
“那你让他去读吧!”邵裁缝无可奈何地说,“没得钱,看你拿什么给他报名买书本?”
这时候,才跟班读了半年书的长子邵华国走过来说,“让华强去读吧,我不想读了。”
“为么事你不想读?”谢春香疑惑地看着大儿子。
“家里没钱。”邵华国很懂事地说,“我早就听人说了,爹的手艺迟早做不成,做不成就没钱了,没钱读什么书,我不读算了,让两个兄弟读,我帮家里做工分。”
谢春香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大儿子居然这么懂事,让她心痛。
邵裁缝也不发脾气了,他歪到一边,象个泥菩萨似的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