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恒微微颔首,离开了前厅,回了自己七年未曾踏足的临渊居。
看着院门上挂着的“临渊居”三个大字,陆凌恒神情有些恍惚,这是他大伯曾经为他的院子起的名字,这字也是他写的。
“临渊”二字取自《诗经·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大伯希望自己能做到谨言慎行。
刚刚,没有看到他。不知是不是还在闻竹院一个人待着?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去见见这位很少会踏出闻竹院的大伯?
陆凌恒从小便喜欢与那位双腿残疾、无法站立的大伯陆景默待在一起,比起严厉板正,一心都在研究如何为人臣的父亲,陆凌恒觉得大伯的性子与他更契合,相处起来更舒服,他在他大伯那里学到了许多许多,可以说,陆景默是陆凌恒的第一位夫子。
陆凌恒走进院子,院中的一草一木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房内陈设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一股熟悉感迎面而来。
打开衣柜,里面都是新裁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用上好的布料做成的。出人意料地,柜子里的衣服,很合身。
穿上新衣,陆凌恒很不适应,在外作战,穿了数年的战甲,突然换回了这种宽衫大袖,竟觉得十分碍事。
想着以前在家时的种种规矩,看来,和这衣服一样,翧京的生活,他得重新、慢慢地适应。
从上云麾将军做回怀瑾公子,也没有那么容易啊。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陆凌恒敛了心思,往中厅走去。
陆凌恒到中厅时,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大多的面孔都有些陌生的熟悉,长辈还好,样貌没有太多的变化,但小辈间,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长开了,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是谁了。
陆老爷子一生娶了一位妻子,纳了一个妾,不过那位姨娘无福,早早地便因病而逝,未留下子嗣,而陆老夫人,生有三子一女。
长子陆景默,年轻时遇一位姑娘,但那姑娘是江湖中人,门不当户不对,遭到了陆老爷子的反对,他那一双腿也是因为那位姑娘而伤,才子佳人没能相携一生,而陆景默至今也未娶;
二子陆景安当朝右相,陆家真正意义上的家主,妻子是谢家嫡女谢妤柔,孕有二子一女,长子陆凌风,二子陆凌恒,一女陆乐欣。
除此之外,陆景安还纳有两妾,云姨娘和朱姨娘,云姨娘膝下一子一女,陆凌远和陆乐意,而朱姨娘只有一个女儿陆乐微。
三子陆景年继承了陆家原有的文学底蕴,现为翰林院学士,整日与书本为伴,其妻是李家李思禾,李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算是书香门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林思禾身子弱,仅有一子陆凌启。
陆景年同样也纳了一位妾室,刘姨娘,刘姨娘生有一子一女,陆凌康和陆乐蝶。
而陆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名唤陆嬨兰,嫁于赵家长子赵源兴为妻,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叫赵韫明,女儿叫赵语冉。
陆凌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大伯陆景默,大伯不常出闻竹院的,由于腿脚不方便,大伯很少会到中厅来用膳,现在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陆凌恒笑着向他走去。
“大伯。”陆凌恒蹲下身来,好叫大伯能与自己平视。
“回来了?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啊。”陆景默点了点头,很少有笑意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的笑容,陆凌恒一直都是他看好的孩子,在陆家这一辈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七年未见,现下,看见他有此成就,不免有些欣慰。
“嗯,回来了。”陆凌恒也笑着点点头。
伯侄二人没有说太多,有些话,不须说。
陆凌恒也见过了许久未见的叔父叔母,弟弟妹妹,再次感慨,时光荏苒,昔日的小孩子,如今也都隐约有成人之姿了。
姨娘们的身份低,反倒主动来与他行礼,这让陆凌恒有些莫名的尴尬和不自在。
陆凌恒从小的性子比较冷,与旁人的走动一向很少,大多的时间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习四书五经、学兵法、练武艺,偶尔会去请教大伯。
所以与姨娘之类的人也只是在用晚宴时见过,并未有太多的交谈。如今再见,竟觉得如生人一般。
一圈见下来,竟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好在,只是认了脸,行个礼,并没有深聊,也没有人提到“自请免职”一事,这让陆凌恒放松了不少。
此时,陆老夫人也到了。
“恒儿,你过来,与祖母一起坐。”陆老夫人朝着陆凌恒招了招手,示意他做到她的旁边。
陆凌恒点头,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走到陆老夫人的面前,向诸位长辈行了礼,才坐下。
小辈中看着坐在陆老夫人身边的陆凌恒,无不羡慕,这是他们所不曾有过的殊荣,就连陆凌恒的哥哥陆凌风,也没有过。
众人入座,洗手、漱口,开始用膳。
陆老夫人为陆凌恒夹了肉和菜,说:“在外多年,这饭啊总是不如家里的好,多吃点。”
“好,谢祖母。”陆凌恒笑着点头。
整个午膳,十分安静,就连咀嚼声,也都微不可听。
用完了膳,漱口,洗手,仆人撤菜,众人一一退出中厅。唯有陆凌恒被陆老夫人留下,说是要与他说会儿话。
陆凌恒出来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北疆待了七年的他,早就习惯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战情紧急时,甚至都会在吃饭期间与下将商讨战役计划。
曾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