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娟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精神依旧很好,也全然没有其他老太太的市侩和八卦,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在家里呆着。
今天也不例外,她照例把种在院子里的花草修建了一番,然后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些花草。
这是丈夫李轶生前最喜欢的几种植物,他总说这些植物合自己的性子,不会讨喜,更不会附势,这叫气节。
陈文娟开始觉得丈夫有些书生气,等到丈夫去世了,轮到自己来照顾这些植物的时候,才渐渐感觉到丈夫所说的话很有道理。
有些植物和人一样,天生是宁折勿弯的性子,殊不知曲木长寿的道理。
丈夫李轶便是因为不懂变通,不会迎合上级,空有一身的才华,最终落了个郁郁而终的结果。
陈文娟并不是责怪丈夫性格太过倔强,她只是怪怨丈夫走得太早,留下自己一人太过孤单。
正胡思乱想,大门上的门铃响,老太太有些诧异地过去开门,发现来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穿着很普通,与之相比相貌则算得上英武,尤其是那双亮的出奇的眼睛给人印象深刻。
小伙子,你找谁?陈文娟问道。
大娘您好,我叫楚东,年轻人很礼貌地开口,我是受人之托,来给您带句话的。
让楚东来带话的人自然是那位号称西北独狼的钱良了。
真可谓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陈文娟和丈夫李轶还有钱良都是辽北人,高中的时候还在同一所学校里读书,更巧的是钱良和李轶还是老乡。
同是辽北人,钱良与另外两位却是天差地别。
他从小习武,不爱学习,又是那种天生豪迈的个性,自然而然是学渣一枚。
而李轶却是玉树临风的学霸,一直备受老师和女生们注目的那种,被公认是校花的陈文娟也不例外,于是便有了学霸和校花之间的感情故事。
钱良也喜欢陈文娟,但只能是暗恋,同学三年,连陈文娟的半个白眼都没得到过,在他的心里陈文娟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微妙,陈文娟是对钱良没印象,李轶却对钱良生出了友情,起因是学校的一些渣滓嫉妒他,想要欺负他。
被钱良看见了,自然仗义出手。
人们总是对自己有心却无力做到的事情格外的看重,就像李轶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心里却也有着仗剑天涯锄强扶弱的侠士梦。
既然自己这辈子是做不到了,到不妨和侠士做个朋友,于是李轶便和钱良成了好朋友。
钱良当时对李轶只有一个要求,绝不能对外人提及两人的关系,他其实只是不想让陈文娟知道,李轶欣然同意,他误认为这才是作为侠士该有的神秘感。
等到高中毕业,不出所料的,李轶和陈文娟都考入了大学,渣渣的钱良只能回家务农。
没想到在西北读大学的李轶忽然发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邀请信,也许是被李轶的友情打动,也许是舍不得陈文娟,钱良便踏上了去往西北的行程。
再往后的日子,三人依旧是殊途,李轶凭借着一身的才华,毕业之后进入了画协上班,陈文娟夫唱妇随。
而此时的钱良开始在西北道上逐渐混出了名堂,成为了让人闻之色变的独狼。
李轶和钱良依旧保持着秘密的好友关系,直到十年前,李轶由于工作上的不得志,打算离开西北去江东。
于是在离开的前一晚,把钱良找来,两人喝了一场酒。
话说了很多,酒也喝了不少,等到一年后钱良再听到李轶的消息却是他已经去世的消息,起因是饮酒过度引发了心脏病。
钱良算了算发病的日期,正是他两喝完酒后的几天,于是钱良便把李轶的死归咎于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自责不已。
想当面向陈文娟道歉,又说不出口,等到楚东了解到了所有的一切之后,便主动提出想要帮老头儿了结这段心结。
在楚东的心里,收不到房租他可以向别人再借,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钱良就这么愧疚地度过余生。
发现老太太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楚东组织了一下语言,正打算开口,却被从外边进来的一个男人打断了。
那人岁数并不比楚东大多少,只是长期花天酒地的生活让他显得中气不足,一进门就侉里侉气地嚷:妈,我回来了!
当他看到楚东的时候,愣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谁呀?
陈文娟看到这男人的时候,脸色阴沉下来,哼了一声道:不关你的事。
那男人打量了一番楚东,然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他又一次转向老太太,妈,晚上我要请几个客户谈生意,再给我拿点钱。
陈文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直截了当道:没钱。
男人丝毫不觉得难堪,厚着脸皮笑道:别人没钱我信,您会没钱?随便把我爸留下的字画卖个一副两幅出去,就是百八十万,怎么会没钱。
老太太忍不住了,怒喝道:想都别想!我就是死,也不会卖你爸留下的那些字画!你给我滚出去!
男人嘿嘿地笑了两声,您说了不算,遗产法有规定,我爸留下的东西,我也享有和您一样的继承权,您不给我也行,我自己拿。
他说着便绕开老太太,往屋里走,陈文娟有些急,伸手拉住了男人的手腕,你给我站住!
那男人不耐烦的一甩手,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你个老东西!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