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张生的艺术创作之旅
周叔巡视伤病营,看到了这一幕,问张生:“难道你身为说书人,只会说《十万将士归来》的故事?”
面对杀气凛凛的周叔,张生只能支支吾吾说故事很多,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那就赶紧去想,去编。我不管你那么多,我只希望伤兵营的士气振作起来,绛县还需要他们。”去送死?周叔并没有说后面的三个字。但意义明了。
张生不得不偷偷回去找周负商量,周负却也没有办法,大将军只教了他们这一个故事,他们是说书人,不是作书人,周叔太强人所难了。
周负让张生也不要担心,他会向周叔讲清楚这件事情。如果真要闹到大将军那里,周负也不怕,但要求张生依旧要回到东大营去,不可怠工,让周叔抓到了把柄。
张生离开前,黄生拦住张生道:“你且再耐心等待半月,我正在创作一个比《张二嘎传》还要好的故事,绝对能让周将军满意。”
张生苦笑,半个月后,绛县能不能守住还都不好说。
战斗一直在进行,一天比一天残酷,伤兵一天也比一天多,缺胳膊断腿的情况也正在发生。张生听说,原本魏军已经登上城楼,却被一名起义军士兵扑上去,咬住了那魏军军官的鼻子,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互相啃咬,为周叔调遣援军赢得了时间。
张生不知道那个起义军士兵后来结果如何,兴许战死了吧。
周叔每次巡视伤兵营,都会对着张生大声呵斥,说他办事不力,他说话比白石还要粗鲁。张生发现,周叔也不一定要自己讲好故事,只是找个由头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张生看在钱的份上忍了。
周叔把张生打发到了最严重的伤兵营中去了,眼不见为净,又派兵把周负等人派到各伤兵营中,继续讲《张二嘎传》,但不再讲《十万将士归来》那段,而是讲张二嘎从迷茫到觉醒时期的故事。
周负等人天天讲,夜夜讲,喉咙都冒了烟,总算让士兵们有了些代入感,些许鼓舞了士气。
张生被打发到重伤营第一天,便看到了那位啃咬魏军军官的士兵。这里的士卒已经无法救活,只是在等死罢了。周叔怕士卒看到重伤营的景象影响到士气,刻意把重伤营安排到了最偏僻的位置。这里就像张二嘎传中所讲述的那修罗地狱。
缺胳膊断腿已经是常态,没缺条胳膊断条腿,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重伤营的人。
张生成了重伤营中唯一四肢健全的人。大家都很羡慕他。有许多人要求摸一摸张生的胳膊,大腿,好好体验一下,有两条胳膊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张生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那位啃咬魏军军官的伤兵面前,倒不是他佩服这位士卒的英勇事迹,而是因为周叔经常会来探望一下这位士卒,张生希望周叔也能看一眼自己,他一个四肢健全,有车有房,有爹有娘的人待在重伤营中其实并不合适。
但周叔并没有看张生,也不经常来看重伤的士卒。张生不知道这名士卒的姓名,这名士卒也不像别的士卒那样满口的抱怨,他只是静静的躺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
他静静地躺着,躺着啊,在睡着前流下了晶莹的泪。
张生对着这一滴晶莹的泪,却是看得痴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为这名无名无姓的士卒做一些什么。他总觉得胸腔中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是时候该做一些事情了。
张生面对着重伤士卒的呻吟,编述起这无名士卒的故事来,他要用这个故事将天给捅破,将地给撕裂!但这熊熊的烈火,在白石战死后,熄灭了大半。
白石是绛县真正的主将。但绛县的守军更多认识的却是周叔而非白石。白石为了率军堵住西城门而战死的。当时绛县守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点,大家都以为绛县就真的又失守了。却都是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战斗就真的要结束了。打成这样,也对得起大将军发他们的粮饷了。
可白石冲了出去,跟随他的卫兵也冲了出去。战斗又继续了下去,绛县守军用巨石堵住了城门,战斗还将要进行下去。城外的魏军将白石的人头投掷到城中来,以为可以打击绛县守军的士气,却被狡猾的周叔利用,反而激起了城中守军的同仇敌忾之情。
绛县守军已经不知道为谁而战,却在这场战火中凝聚成为了一个整体,盲目地挥动手中的武器。
惊堂木这么一拍。
张生开始讲自己新的故事,《绛县英雄传》。这是一个群像故事。讲的是绛县守军与魏军抗战的事迹。张生最终放弃了为那位啃咬魏军军官的士卒单独写故事的想法。
这一场恶战中,将军与士卒都是值得纪念的一群人。他要讲的是大家的故事。
重伤营的士卒都是不缺故事的人。张生营忍耐着被他们摸胳膊与大腿,却要求这些士卒讲一讲他们参加起义军前后的故事。通过他们的讲述,张生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缺故事,而是缺少发现故事的人。
张生也悟到了一点,战争宣传片,最重要的是美化,将己方将士的行动与目的,进行适当与合理的美化,是十分必要的,否则便会被周叔批评是个烂故事,自己就要继续待在伤兵营,被重伤的士卒摸胳膊与大腿。
但又要合理,因为合理才能有一部分真实性,有一部分真实性才能唤起士卒的共情。《十万将士归来》正是因为不合理,引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