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一户人家的大院里,停放着十八口漆黑的棺材,据说这些棺材都是村里那些古稀老人为自己备下的,此番见得这等惨事,都纷纷拿了出来,以慰死去的乡邻。棺材四周,跪着几排妇女小孩,他们哭声动地,令听者无不动容。不用多想,他们定是遇难者的亲属不假。
大院之前,村民们临时搭建了一个堂屋,堂屋的正墙上供着十八个灵牌。一位老道师身着法衣,头戴九阳巾,左手端握一个小小的金盆,右手拿着佛尘,轻沾金盆之水洒往灵牌,脸上的表情神秘而庄重。
八戒站在堂屋之外,四下打量了一下,并未见着陈雪雯身影,正愕然之际,突见先前的白发老者坐在堂屋大门左侧的石阶上,神色焦急。
八戒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安慰道:老伯,逝者已去,你节哀吧。
老伯闻声抬头,见是八戒到来。便立刻站起身,双手紧握八戒小臂,焦急地询问:恩公,我可把你盼回来了!老伯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八戒,他的眼神里,饱含了无尽的信任和期望。这种期望强烈至极而又脆弱不堪,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打击,特别是对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而言,这种打击是相当残忍的,但事实往往就是如此残忍。
八戒看着老伯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未能救出雪雯爹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雪雯的爹娘,救救出来了吗?老伯小心翼翼地询问,不难看出,他害怕听到噩耗。
八戒不敢再看老伯的眼睛,他长叹了一口气,黯然低下头,道:老伯,请恕在下无能,让那妖怪逃脱了。
老伯豁然松开抓住八戒的手,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不过老伯你放心,待我从长计议,明日一定擒住那妖怪,救出雪雯爹娘。八戒及时补了一句,试图让老伯放宽心。
为我们陈家的俗事,让恩公受累了,但此事紧急,除了恩公,老朽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像恩公这么大本事的人来对付那些妖怪,所以,所以只好劳烦恩公了!老伯说到此处,脸上愧疚与悲痛并存。
八戒连忙道:老伯这是哪里话,我和雪雯即为兄妹,雪雯家的事便是我的事,何来劳烦一说。
老伯擦擦眼睛,诚声道:我们家雪雯丫头能认得恩公为兄长,乃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老伯这一提起雪雯妹子,我可念想她了,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情绪可好?闻得老伯说起雪雯,八戒担心雪雯安危,于是问道。
我瞧得雪雯丫头神情憔悴,便请来了村里的郎中给她看病,郎中说她是受刺激过度,给她抓了些安神补气之药,她服下之后便回房休息了,估计还有几个时辰才能醒来。老伯如实答道。
如此甚好,雪雯妹子身子虚弱,要多多休息才是
八戒还未说完,老伯似有所悟,赶紧道:想必恩公饿坏了吧,看我这老糊涂,竟把这等大事给忘了,恩公快随我来。
八戒摸摸肚子,确实空空如也。于是跟着老伯去了院子里边的中堂间。
中堂间里坐着十来位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们正在商议死者的安葬事宜,见得八戒进来,纷纷起身鞠躬,八戒连忙一一回礼。
老伯安排八戒坐定之后,赶忙差人去旁边的厢房里取了些点心珍果出来,放予八戒身前的长案上。八戒摆开阵势,一连吃了三簋糕点外加两篮果子,令在座者无不侧目咋舌。
经过一番交谈后,八戒方得知此家主人也是姓陈,乃是清塘村最为殷实的人家之一,其本是雪雯亲祖父胞弟一脉分支下来,所以细算起来,与雪雯也不算太疏。此家男主人为木匠出身,据说技艺超群,做得一手好门窗,由此闻名方圆几百里。
八戒吃饱喝足之后,交代给众人一些防范妖怪的法子,便匆匆告别,再度赶到华物山,试图早些救出雪雯爹娘。
八戒出村之时,天色已近擦黑,待赶到华物山之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他站在华物山脚下,伸手看不见五指,抬头仰望华物山,只见山上黑麻麻的一片,看不出任何异样。
夜风徐徐吹来,微微有些凉意,八戒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然而比这夜风更凉的,却是八戒的心。他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大山,心里一片苍凉,若是这样上去,怕是连个妖怪的影子也寻不着。
八戒黯然地低下头,盘算回去休息一晚,待天明之后再行上山,但一转念,想起老伯期盼的眼神,想起焦急到晕厥的陈雪雯。而妖怪又只给了三天之限,这转眼就过了一天,事情却无分毫进展。何况白天自己亲耳闻得那小妖言语,说是雪雯父母不堪地府寒冷,已然奄奄一息。如果不尽快将他们救出来,只怕不用妖怪动手,他们自己就冷死了
八戒想及种种,只好重新打起精神,慢慢摸索着往山上而去。
这荒草丛生的华物山,白天尚举步维艰,更何况漆黑的夜晚。八戒且停且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渐渐地挂出了一勾浅月,射出微弱的光。籍着这微弱的月光,总算可以将周遭的环境看出些模糊的轮廓来。八戒四下里瞧了瞧,浑然不知自己走出了多远,而又身在何处。他无奈地摇摇头,将钉耙往地上一扔,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样找下去,只怕不是办法。八戒双眼无神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骨子里克制已久的惰性开始疯狂地滋长。
今晚的夜风真大,吹得山上的荒草杂木响个不停,身处其中,顿生一种草木皆兵之感。八戒听得风吹草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