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闺名一个宁,是江州司马林家的庶出小姐,因长相并不出众,十八岁了还没有问到一门好亲事,而她的父亲也是庶出,祖父并不关心后宅之事,祖母对庶子也不上心,男子二十弱冠,本该是说亲的年纪,却一直无人问津,二十四那年,父亲金榜题名,在士族庶子里是头一份,许多士族想将自家的庶女聘给他,偏偏父亲自己相中了来京探亲母亲,而母亲虽是庶出,但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主母也并无苛待,嫁妆极为丰厚,祖父祖母因此答应。
嫁来李家,士族大家讲究颇多,说话做事也自有一套章程,作为庶出,主母虽不苛待,但也没有传授她该有的后宅生存之道,以致成婚许久都束手束脚的,加之父亲不得祖母喜欢,连带着母亲也跟着不受待见,受了委屈自然无处诉说,久而久之心情郁结,常年生病卧床。
母亲住在主院后面的偏院。
她刚到月门,林妈妈就迎了上来,她为人慈祥和蔼又有见解,是母亲在林家时的奶妈妈,她自己也有儿女,不过都丢在了江州,反倒是跟着母亲来了李家,若不是林妈妈护着,想来母亲会过的更加的艰难。
“小小姐来了,夫人一大早就等上了,还吩咐老奴给准备好了炖梨”,林妈妈笑出一脸的褶子,银白的头发收拾的干净利落。
清颜顿时感觉温暖,欢快的走到她的身边笑着道:“妈妈,您怎么自己出来了,派个小丫鬟也一样”。
林妈妈“哎呦”一声喜笑颜开道:“那哪里一样,自你上回感染风寒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了,妈妈一直想着你,这不迫不及待的想第一个看见小小姐”。
清颜眉眼弯弯,扶上林妈妈的手臂相携着一起进了月门,软儒着声道:“让您惦记,如今已是大好”。
“好……那就好……”,林妈妈抹了一把眼角,紧皱眉伤心道:“可千万别像了小姐……”
清颜也蹙着眉,担忧道:“母亲还是卧床吗?”
“不啦,今日小姐为了等小小姐一大清早就让春英给梳妆打扮,此时在窗下的软榻侯着呢!”林妈妈脸色一下变得欣喜,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清颜浅笑了下,也为此感到开心,原主的性格不仅绵善也拧巴,将一腔的心事都用在了讨好老夫人的身上,很少会来宁馨院,每次都是二夫人专门派人传话,她才会偶尔的来个一两次,来了也不过是沉默寡言。
哎!
“清儿……”清颜从厚重的棉帘刚伸出个头就听到有人欣喜万分的唤着她。
她寻着声看向出现在西次间和厅堂中间的妇人,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虽然不是世人欣赏的那种美人,可能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显得极为白皙,再加上一双水蒙蒙的眼睛根本看出是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妇人,这个时节了,她手里还捧着一只缠枝牡丹的小暖炉。
清颜一下迎了上去,哽着声唤了一声:“母亲”。
“清儿快过来,母亲许久没见你了,怎么看着瘦了许多,可是风寒没好利索”,二夫人林宁掩着心底那无尽的酸涩笑着说道,一把拉过清颜一直拉到西次间的软榻,母女二人坐下。
“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你生病了我也不能照顾你”,林宁微微颤抖着手拂过她的秀发,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好似害怕她会拒绝一般。
“母亲,只是一点小风寒,你也不要放在身上,女儿也并没瘦,不信你摸摸,我脸颊两侧还因此张了许多肉”,清颜说着将右侧脸颊凑到了她的手边,软着声音甜甜道。
林妈妈和碧青端着雪梨汤进来正好听到这话,两人放下青瓷小汤碗就是捂嘴笑。
“你呀!”林宁望着女儿娇滴滴的面容听着她娇滴滴的话心一下就暖了,又酸又涩的同时又平添了甜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清儿同往日里的有些不同,可又看不出哪里不同。
大概是她想多了。
碧青端来汤碗递给了二人,清颜望着清透的梨汤也觉得有了食欲,一小碗很快就见了底。
“清儿过去对于甜食总是浅尝辄止,今日难得吃了一碗”,林宁叹了一口气蹙眉问道:“可是因为那边的伙食不好?”
清颜笑着回道:“母亲不必担心,姐妹们吃一个一个厨房出来的吃食,那边的人也不敢专门的苛待”,她有些担忧的又道:“倒是母亲每日呆在屋里于病情并没有好处,如今天暖了,不若出去走走,散散病气也好的快”。
“出去?我又能去哪里呢?”林宁苦笑道:“如今你们父亲不在,母亲也没了应酬,府里众人又不愿同我来往,不若呆在屋里省的遭他们白眼”。
清颜听着她的抱怨有些无奈,难道父亲不在就不打算好好的过活。
她耐着心轻声细语道:“二房大伯母院里的桃花开了,咱们去瞧瞧,听话桃花艳色,美不胜收,到时问大伯母要点回来还可以酿成桃花醉,来年的今日正好喝”。
林宁听的也生出几分向往,疑惑的问道:“你几时同二房亲近了?”
“亲近啊,那倒没有,不过是今日去祖母那里请安离开时大伯母下的邀请,我想着母亲也该是走动走动了,就觉得那里该不错”。
“原来如来,今日你祖母可有说些什么?怎么连二房都过来了?”
清颜敛着眉眼沉默一瞬,有些事迟早会被公开的,倒不如由她亲自告诉母亲,也免得她受不住。
“母亲,清儿有话和你说,你听了不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