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令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徐天然不要说话。
徐天然安然坐下,没多久柳国忠连夜回府,不敢在挹翠楼逗留,比起找寻刺客,自然是自己的性命来得更重要,如此颜令宾才松了一口气。
颜令宾,即将成为名动长安的都知,成为达官显贵,才子俊杰挥金如土,只为一睹芳容的名妓。她不知为何这份殊荣落在了自己身上,直到一日妈妈找到自己,说了其中缘由,想不到不过是数面之缘的郑都知亲自举荐,颜令宾本想拒绝,自己年方不过二八,涉世未深,如何能担起挹翠楼头牌的责任?
王妈妈劝慰她,“你看这偌大的长安城,什么最多,人最多。你是天生丽质,但长安城缺美人吗?我时常感慨,一场春雨过后,一茬茬的美女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我这一生见过太多的美女,在这平康坊,再动人的女子,一旦年老色衰,不是嫁给大腹便便的富家翁当妾室,就是留在平康坊内当一辈子教习嬷嬷。有几人能有郑举举的好运气,嫁给权贵,从此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想在这偌大的长安城出人头地,就要把握每一个机会,这次机会来临,你错过了,就不一定能有出头之日了。”
一席话,让颜令宾思虑良多。
几多忧愁,几多感伤,唯独没有欣喜。
挹翠楼的女子也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纯粹卖肉的女子过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些口袋里有几个臭钱的粗鄙男子,肆意在肚皮上发泄shòu_yù,日复一日,恐怕连内心早已麻木不仁,而一旦年老色衰,就被扫地出门,成了孤苦无依之人。
徐天然看见颜令宾脸上的愁容,便问道:“何事烦忧?”
徐天然半年来数次偷偷潜入挹翠楼,都会顺道来颜令宾屋内坐坐,不时带些讨喜的小玩意儿,颜令宾对布衣青衫有了莫名的信任感。
腐朽的长安,只有他身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颜令宾并未将自己的心事全盘说出,只是轻声问道:“徐大哥,自由是什么滋味?”
徐天然不知如何应答,对颜令宾的可以讨好徐天然是带着目的,毕竟他来挹翠楼就是想打探消息,既然颜令宾对自己并无厌恶之心,便亲近了几分,也有了个落脚点。徐天然叹息一声,只说,“你胆子够大吗?”
颜令宾美眸映着徐天然的面容,端详了片刻,笑颜逐开,点了点头。
徐天然揽过颜令宾的纤细腰肢,纵身一跃,两人跳上了挹翠楼的屋顶。
颜令宾只见明月当空,月华如水,从未见如此美丽的夜色。
徐天然蹲了下来,拍拍自己的后背,示意自己要背她,颜令宾不知从何而来的胆子,竟然毫不犹豫靠了过去,揽住徐天然的脖子。
徐天然的脚步轻盈地在长安城的屋顶奔跑,一夜,颜令宾紧紧捂着自己的朱唇,生怕自己银铃般的笑声会响彻长安城的天空。
自然他们也不敢前往宫城、达官显贵群居的东城,皆在西城和南城的天空遨游,在空旷无人处,徐天然倾力跳跃,于数十丈的天空俯瞰长安,抬头再看天空,仿佛明月触手可及。
心底的愉悦将颜令宾的忧愁一扫而空,两人并肩站在一座残破的宅子屋顶,看着天空繁星点点,颜令宾双手紧握,对着繁星许愿。
徐天然轻声道:“在我家乡有传说,对着流星许愿,什么愿望都会实现,没听说过着星星许愿的道理。”
颜令宾浅笑道:“我家乡也有这般说法,但是怕时间太短等不到流星,我就委托星星将我的愿望转告流星。”说完,颜令宾朝徐天然眨了眨眼睛,可爱机灵,哪里是挹翠楼知书达理的颜令宾,俨然就是邻家的小女孩。
徐天然轻声问道:“许什么愿?”
颜令宾嘟着嘴,俏皮道:“秘密。”
徐天然自不会去窥探她的内心,不过静静陪着,她知道这个女孩今夜为何如此开心,因为这是自由。”
当然,在颜令宾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徐天然也不愿意多想,怕情债太多,背不动,能不知是最好,若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