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眼神微微放空,他明明注视着信繁,却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可是啊,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都有缺陷,有些缺陷甚至致命。作为最普通的人类,我们能做的只有顺着这条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期间不回头不彷徨不踌躇。
“我们……甚至可能忘记了初心,像是被鞭打的毛驴,绕着磨盘一圈一圈不停歇地走着。可是最终,在我们丢掉了最重要的人和事,丢掉了自己的同时,我们想做的那件事也随之完成了。”
最后一句话安室透说得很缓慢很轻微,却像是榔头一下下敲打在信繁的心脏上:“胜利是别人的,只有苦难才属于自己。”
……
是啊,就是这样。
他早有觉悟,不是吗?
“什么?”柯南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安室透没有回答,只笑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跟您说了这么多。”
明明这些话他一直按捺在心底,决心一个人慢慢消磨。可是在浅野信繁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身上,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安室透知道他这样的状态不对劲,甚至可以说非常危险。
可是久违的安心和说出心里话的畅快却让安室透甘之如饴。
嘛,算了,反正浅野信繁就算身份不对劲肯定也不是组织那边的,就算听到或者听懂了什么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只不过为了避免感情用事一时冲动,安室透还是决定在这次任务结束后就远离浅野信繁这个不确定因素。
在此之前多说一些也无所谓吧?
这样想着,安室透见浅野信繁似乎很有触动的样子又补充道:“所以我认为不管多么难以想通的事情只要以平常心接受它就可以了。改变自己很难,可是放任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人生的道路上必然要做出取舍,既然已经有了目标,那就按照目标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了,其他事情哪怕是麻痹自己不去搭理也完全可以吧?”
柯南弱弱地举手:“那要是连目标都没有呢?”
服部平次毫不客气地打掉柯南的手:“你是小孩子没有就算了,像浅野这样的成年人肯定有目标,比如开一家连锁的音乐教室?”
“我的目标啊……”信繁终于释然地露出了微笑,“我的目标就是福尔摩斯一千问能考九百九十分。”
“我也是。”安室透默默把题册放在了桌子上。
服部平次终于震惊地意识到了:“啊,不会就我一个人没写吧??”
“你以为呢?”柯南斜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服部哥哥为什么要邀请浅野哥哥来参加这种旅行团。”
“那还不是因为他最崇拜福尔摩斯啊,我可是煞费苦心才联系到金谷裕之的。”
嗯?最喜欢福尔摩斯?
安室透不太明显地看了一眼信繁。
算了吧,这个人昨晚宁可玩游戏都不愿意上网查一下题目的答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福尔摩斯?
浅野信繁安静地喝着咖啡,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仿佛之前那个情绪糟糕的人不是他。
其实像是信繁和降谷零这样的卧底,心理状况都不太健康。只是他们懂得如何排解,懂得如何掩饰。往往很难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不对劲。
以信繁自己来讲,长期“梅斯卡尔”“浅野信繁”两重身份交替扮演,时不时还要想起“苏格兰威士忌”“诸伏景光”的回忆,其实很容易导致精神错乱。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常常维持着分裂错乱的状态,压力无处排解,一时看不出问题,长久以往总有一天会爆炸。
就像他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已经完全不记得来到《名侦探柯南》世界之前的事情了。
信繁很害怕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将诸伏景光的一切也全部忘记。
毕竟诸伏景光是死过一次的人,曾经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这让信繁偶尔会产生他根本没有过去的错觉。
就像是一个在迷宫中失去方向的羔羊,信繁的思维会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迷茫,直到迷失自我。
他当然不会允许自己走到那一步,不过哪怕是中间的过程也够折磨人的了。
信繁没有想到零明明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竟然也能误打误撞地说到他最纠结的地方,帮他把一团乱麻稍微整理了一些。
这或许就是驯幼染的默契?
就好像一个人正在无边的黑暗中宛若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出现在在他身边,然后告诉他:“别担心,我跟你一样。”
就算黑暗依然纯粹,未来依旧迷茫,可两个人的旅途总要独自一人好得多。
……
撇去信繁这段中间的小插曲不看,福尔摩斯旅行团的日程和原本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同。
到晚饭结束的时候,受邀参加的众人基本上都完成了福尔摩斯一千问。
“服部哥哥。”柯南奶声奶气地问,“你不写题真的不会被赶出去吗?”
“当然不会了,”服部平次很自信地说,“因为!”
他“啪”的一声把题册摔到了桌面上:“我已经写完了!”
柯南顿时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写的啊……”
信繁靠在窗边幽幽地说:“就在你去洗澡可能还有睡午觉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洗澡了……啊,服部哥哥,你抄我的??”
服部平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柯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