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武家富裕,那也全乃武家家产多。这些妻妾,至于对武道忠有几分真心不可知,但她们的确是过惯了那锦衣玉食的日子。
一旦失去了所有的庄园田产和这座府邸,她们这些妻妾会被如何安置,那都是大夫人和大少爷说了算的。
郑氏即便平日里管家,但总归不是府里的主母。
武文才早就替母亲不屈,又怎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
还是要武道忠活着,才有她的好日子。
她突然跑到了宋雨乔的面前,跪了下去:“求宋小姐救老爷。”
是了,儿子总归还是比不过她自己的前程。
宋雨乔不去看她,对武文才道:“你这便将交换的房产地契拿出来,立下归我宋府所有的字据,我们双方签字画押。”
武文才问道:“我要知道你打算救谁?”
宋雨乔一字一字道:“武道忠。”
这是他们所有人想要的答案,武道忠活着,才是武家能继续东山再起的希望。
赵氏颤抖着手,从挂着的荷包里掏出钥匙,递给武文才,嘴唇蠕动着,低声道:“只要你父亲还活着,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
武文才一咬牙,站起身来走出了大堂。
堂上好一阵鸦雀无声。盏茶的功夫,武文才捧着一个盒子回来,将盒子递到宋雨乔的面前。
华生伸手接过。
雨乔含笑道:“我就不一一清点了,还请大少爷写下字据,跟大夫人一起签字画押。”
她云淡风轻的完成了这场交易。
回去的路上,夜已深,夜风更凉。
她从车内出来,坐在了驾车的华生身边。
华生一直沉默。
他一贯知道她聪慧,狡黠。却从未曾知晓,她如此深沉。
好半晌,他终于问道:“果真要救那武道忠?”
她灿然一笑,在夜色里就像是罂粟。
“不,救武文泰。”
华生的躯体不由一震。
她淡然道:“我那日瞧着武文泰在堂上受刑,他那养尊处优的身子,经过了那等折磨,只怕要是毁了。”
顿了顿又道:“武文泰即便活着,也不过是个废人。但武家没有了武道忠,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太毒!
太狠!
雨乔柔声道:“你觉得我太狠毒了吗?你可想过我父亲,想过我府里那一十七名家丁,他们何其无辜?我会送给他们的家眷一处庄园,算是对他们最好的抚恤。”
“至于余下的那些庄园和田产,以及这武家的府邸,我将来自有用处。”
打算得太过清楚,计算得太过明白。让华生后背生出了凉意。
若她有一日,知晓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欠下武家的债,以她的心性,只怕要永世难安。
若她有一日,知晓一切真相,只怕要与他永世为敌。
就只是想想,他的手心就出了冷汗。
他从来不惧怕什么,唯一惧怕的,就是有一日,她离他远去,再也不会回头。
他突然道:“你答应过我,你父亲的案子了结,就跟我走。三日之后,你亲眼看到仇人被斩首,便跟我走。”
她轻声道:“自然要跟你走的,却不是眼前。”
他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我的祖母,我的墨哥哥,我府里的众人。”
他放开手里的缰绳,伸手握住了她的肩,眼神在夜色里就像是火焰。
“所以,你那日的承诺都是不算数的?你答应跟我走只是将我留下的一个幌子?”
她的眼睛在夜色里却如深潭:“那个承诺自然是真的,但那个承诺却不是即刻可以兑现的。你在宋府三年,难道你从来没将宋府当成你的家吗?如此急于离开,是何等大事?”
他们看着对方,他们都是倔强的,都是不轻易服输的。
可是,他们的眼里,对方原本就是生命中重要的存在,再强硬的内心,都不由得都开始柔软,开始妥协。
他握住她肩膀的手放开:“捏疼你了吗?”
雨乔摇头,眼里却泛起泪光来。
低声道:“你没有家人亲友,宋府待你并非下人,可你却三番两次地急着离开。我承认,以你的身手,无论是从军还是闯荡,都必然会有一番作为,在府里是委屈你了。”
这番话说得真切,也说得怅然,将他的心都揉碎了。
他道:“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她道:“明年齐王回京,我便跟你走。”
这便是一个期限了。
他不能把时间长久地耗在那张未知的藏宝图,他不能让宋雨乔得知他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
他重新拿起缰绳,雨乔将身上的外褂裹了裹,柔声问:“冷吗?”
他应:“不冷。”
她喃喃道:“其实,我想着,等我过了及笄之年,便求祖母让我们成亲。我们二人一起,打理府里的生意,撑起宋家的将来。”
她原是为他做了最好的打算的,似他这样的孤儿,这样的身份,她从未曾嫌弃他,而是想真真正正与他在这京城相守白头。
他的眼眶发热,喉头哽住。
“既然你决意要走,我自然也是要跟你走的,哪怕天涯海角,哪怕风餐露宿,因为我知你,永不会令我伤心难过的。”
他这几年,步步谋算,唯独算错了一步。
武家的确只是为了劫财,宋名仕怕家丁们打斗中有伤亡,令所有人自动交出了那几辆马车的货物。
宋家人,永远都觉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