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虹仙说着说着,不知何时,眸子朦上了些微的雾气,她调整自己的情绪,换了一个语调说道:“或许天巫婆婆有办法,毕竟芏教与天巫番外门亦属同源同宗。”
就算希望很渺茫,也必须尝试,或者这是她此刻最大的心愿。
“仙儿,莫非你喜欢上了葛公子?”
或者说这是萧戊曦心中最大的疑惑吧,不仅受狄印的影响,更是这么多些日子里心细如尘的观察,可是萧虹仙背对着她的身子只是轻轻晃了一下,没有任何回应,她续道:“以前的仙儿很强势很机智,就是女中诸葛,从小就想当一个男孩子,从来都不会轻易关心一个男孩子,因为曾经你说过一句话:‘天下男儿,未必有我女儿家聪明,以后我就不嫁人了,嫁一个孬种,还不如孤老终身呢’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五年不见你了,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也多了一份柔情似水的女儿家情怀,是因为葛公子吧,只有一份爱情才能让一个女孩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虹仙似乎在井水看到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孩子,从来都事事要强,从来都不让须眉,从来都趾高气扬。
曾经有这么一个绿裙女孩,只有八九岁,诡计多端,学着男孩子惩凶除恶,手拿一条马鞭,见到路上的恶霸便使劲抽打,不管对方是权贵,不管对方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仙儿!你可是女孩子,不可以这么霸道,以后会找不到婆家的。”
一位容貌清秀丽人、银钗束发、娴静端婉的美妇夺过她手中的马鞭,责怪道。
“娘亲,我不要做女孩子,当女儿家的不好,只能给别人做媳妇,太没有自由了,天下男儿,未必有我女儿家聪明,以后我就不嫁人了,嫁一个孬种,还不如孤老终身呢!”
就这么一句话,深深地印刻在当年另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脑海里,她的目光里写满了欣赏和敬佩。
似乎这个早已被萧虹仙暂时尘封和遗忘的记忆,一下子就被萧戊曦一语苏醒,萧虹仙此刻心里五味杂陈,想起和葛贯亭相处的那些日子,似乎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孩了般,她再也无法伪装,无法压抑,卸下最后一条防线扑到了萧戊曦的怀里,双眼泪珠夺眶而出。
“是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萧诸葛萧虹仙了,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孩子,我喜欢上了一个叫葛贯亭的孬种,柔情似水就是他给我的枷锁,我永远被他画地为牢,永远都不能做回自己了,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声音急促而且一气呵成,情绪激动,略带哭腔与愁绪,似乎她在说出她内心压抑很久的一句话,现在说出来了,更加让她痛快淋漓。
在井口的斜后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修长的影子,粗大的梁柱身后站着茫然恍惚的青衿少年,他莫名心悸,脑海一片凌乱,似乎方才那一句话一直在冲击他的脑壳,疼地他身子再也站不住,靠着梁柱缓缓滑下跪坐在地上,两手手掌使劲地包裹着脑袋,不停地用手掌推打着,似乎希望这样能减轻些许痛苦。
夜很静,静得只剩下了这两个人内心此刻的痛苦呻吟。
※※※
北京大名府作为“控扼河朔,北门锁钥”的军事重城,掌控着黄河以北的大片疆土,把守着宋都的北大门,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自是城高地险,堑阔濠深,千将万兵驻守此地,比之帝都汴梁繁华富庶多了一些异域蛮族之味,亦多了一些浓烈未燃的战火硝烟军事之味。
外城城墙高挺坚固、城门口拱形上方城墙内嵌牌匾,以金漆写着“大名府”三字,字体虎走龙蛇,圆润厚实,恢弘大气,俨然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钟楼巍峨林立,拔地而起,就算在这城门口眺望前方,也能看到那钟鼓之楼高于城墙,犹如盘踞之石狮般在主城正中央俯视这城府的繁华与喧嚣。
宋辽之战打了几十年,作为大宋的边陲重镇,它有它的无奈,有它的无助,这个使命就是捍卫大宋北大门抵御辽国,殊不知这大名府北上不远处便是辽国的燕京幽都府,若是宋辽之间停战讲和,自是成就了两个边陲重镇之间边贸经济交易往来,促进了两个城府的繁华与发展,如果是宋辽之间发生一次冲突,那这两个边疆重地便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葛木头不许你再做暴发户了,这一路上你的善心一直泛滥,泛滥得我们都吃不好,睡不暖了。”
狄印左手牵着马,右手使劲攥住他的胳膊,犹如大鹰擒住了小鸡,再也不撒手。
萧虹仙上前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叱道:“至于吗?为了银子这么对待人家葛呆子,有你这小气的兄弟还真倒霉啊!”说罢萧虹仙手掌心不知何时摆出一锭金子,“千金散去还复来,只要有脑子,根本就不必担心银子的问题。”
狄印望着那锭金子犹如豺狼遇到了鲜美的羊肉,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他放开葛贯亭的胳膊,一个眼疾手快,以迅猛有力的速度掐起那锭金子,一边四处张望四周环境,一边将那锭金子结结实实、稳稳当当地放到怀里,整了整自己的着装,轻咳一声,装着一副没事发生似的,神色淡然,兀自牵着马走上前去。
萧虹仙满脸尽透鄙夷与无奈,摇了摇下黔首,扭头一看,果然葛贯亭彷佛如蒙大赦般,与萧戊曦颇有默契地走到路边,将身上那些馒头包子悉数发给那些流离失所的乞丐,彷佛这一举动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