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正午时分,三元宫内焚香袅袅,大殿静穆肃然,一名老和尚端坐在蒲团上,他身穿木兰色袈裟僧袍、颈部挂有玉石缀成连串的佛珠,一只枯槁的手兀自掐转着念珠,眼睑下垂,闭目养息。
“梵音宫舒晴见过波耶高僧。”
一袭白衣无风自摆,清冷寡淡的神情下蕴藏着冷静坚定的辉光,舒晴恭敬一礼,道。
波耶高僧张开老目,和颜之色乍然绽开,和蔼可亲地说“小辈年轻有为,乾坤上下无不知晓,如今舒宫主是一宫之长,与波耶无辈分之别,无需多礼。这些日子波耶闭关坐禅,让舒宫主久等,还请见谅。”
舒晴缓缓摇首,忽然蛾眉微颦,从袖口中掏出一份书信递到波耶面前,正色道“有位叫葛胤的公子托晚辈将此书信交给方丈,他还有一句话代为转告葛胤如今行踪暴露,不能留在寺内连累方丈,唯有带公主前往纳楼部以图复国大业,这里有一份书信若见到余登大哥请方丈代为转交。”
波耶方丈神情凝重,他接过书信后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满脸流露出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不好了,师兄,那杨义贞派重兵将我们寺院团团包围,怕是来者不善。”一位高瘦的老和尚急急忙忙地走进大殿,焦虑万分地说。
波耶眉头一紧,长舒一口气,敛容道“波罗师弟你且去拦着,这里有梵音宫的贵客不得怠慢,此间事毕后波耶自会去与那杨义贞会上一会。”
闻言的波罗恭敬地应道“是,方丈师兄。”
随着波罗离开,大殿两扇门也随之关起,仿佛殿外的声响与里面毫无干系,只听波耶言归正传,开门见山地说“舒宫主此次到访是否是因为悉地高僧之事?”
舒晴清眸掠过诧色,很快恢复清冷的她不失恭敬之语道“是的, 悉地高僧的大徒弟独龙尊者前日到访梵音宫,有意寻回「大智菩提璎珞藏」余下三卷经书,可这独龙尊者是魔教余孽,若让他得到经书恐怕贻害千年,所以家师当时谎称第三第四卷经书被一德和尚盗走,为了怕独龙尊者染指经书,家师令晚辈前往崇圣寺告知方丈此事,希望能够保护好当年高僧存放在崇圣寺的第一卷经书。”
“阿弥陀佛”波耶高僧双掌合十,诵出一声佛号,道“第一卷经书已经不在崇圣寺内,老衲将此经书托付于能译出它的有缘人了,这位有缘人正是舒宫主见到的葛胤葛施主。”
舒晴清冷的玉容上难掩惊诧之色,她微微张了张樱口,一抹忧虑的阴霾笼罩很快笼罩在她的眉间。
波罗瞥了她一眼,似乎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正色道“葛胤这个年轻人心明澄澈、悟性非凡,经书放在他那最为安全,只是此刻他卷入大理国内乱之中,恐怕凶多吉少,还望舒宫主多加保护他,决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也是功德一件,阿弥陀佛。”说到最后老目一阖,双掌
合十,又念了一句佛号。
记忆的丝线时收时放,再次回到了大理国叛乱的半月之后。
大理国秀山郡的城门口下,停着一辆马车,葛胤与段莘蓉纷纷掀帘下马。
城门口三十几名士兵守卫,大门紧闭,不让来往百姓出入城门口,俨然准备门禁的架势。
“因镇南郡王被刺客刺伤,故从即日起关闭秀山郡城门,不让百姓出入,等抓到刺客之后,再开城门,望各位百姓多多见谅。”城门为首的将领高声大喝。
一群想要进入城门的百姓皆一脸沮丧,互相交头接耳,有抱怨声、有咒骂声、有叹息声,此起彼伏。
段莘蓉闻言蛾眉紧蹙,担忧道“半月前,正明一人逃离皇宫,原想他安然回到辖地,统帅一方将士对杨义贞施压,可没想到他竟也受到刺客的伤害。看来这刺客与杨义贞有关。”
葛胤见段莘蓉隐隐透着忧虑之色,安慰道“没事的,我们等下偷偷潜入王府去看看镇南郡王。”
时值深夜,偌大的镇南王府显得格外幽静。
葛胤搭着段莘蓉的香肩以行云流水的轻功悄然翻过高墙,双双落到镇南王府的花园小径间。
四下无人且一片昏暗,倒是让人觉得这镇南王府太过疏于防范。
“什么人?来人呐赶紧围了。”
稚嫩的声音刺破宁静的花园,也掀起了暗涌浮动的勃勃杀机,躲在花丛假山身后的军士如蒙敕令纷纷抽刀而出,将葛胤与段莘蓉团团围住,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中一小,男孩大约十岁年龄,穿着一身锦衣华服,长得浓眉大眼,灰溜溜的大眼珠子本来望着葛胤时怒不可遏的样子,可很快目光落在了段莘蓉时,大眼珠子乍起欣喜之色,眉开眼笑的他连忙唤道“蓉儿姐姐”
段莘蓉恍然一惊,定睛瞧着那男孩许久,顿然开怀一乐,叫道“阿淳四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啦。”
被唤作阿淳的男孩早已放下主人家的矜持,扑到段莘蓉怀里,一副撒娇宠溺的模样,让人望之觉得这孩子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咳咳秀山郡公,你如今都长成少年,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原来站在那男孩身侧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冷冷咳了一声,责道。
葛胤凝眸打量着说话的中年男子,这男子右腿似乎瘸了,只能依靠着自己腋下撑着的钩镰拐,这钩镰拐不仅可以作为拐杖,又可以当做武器,细看这拐柄的两端各有一钩镰枪头,兼具了枪与拐的两大特点。
秀山郡公颇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倨傲道“刀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