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胤遽然转身,他昂胸阔步地走向大殿,一双清澈的眸子犹如将这世界最美的星辰装入眼底,此刻他是一介草民葛胤,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葛胤。
众臣们见这眼前白衣如雪的青年不由心生敬佩之色,纷纷目光紧随着青年的身影,目送他走出大殿。
“大宋皇帝陛下,能否请听莘蓉一言?若莘蓉说得不对,莘蓉愿意与葛胤同罪。”
身着雍容华丽的宫装少女凛然站在大殿最中央的位置,殿内所有的目光向着她聚焦,她玉容镇定,微一行礼,问道。
冷漠无情的宋帝悠然坐在龙椅上,把握着拇指上的玉指环,拱手颔首。
段莘蓉清眸蕴藏着冷静坚定的辉光,她用清脆如雪、中气十足的音量缓缓说道“素闻大宋以儒治国,莘蓉幼时熟读儒学典籍,从小便将儒学五常“仁义礼智信”作为自己修身养德之准则。父皇在莘蓉幼年时就将莘蓉许配于大理国余强兴之子余登将军,此事大理国臣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父皇与皇帝陛下今日为莘蓉另择夫婿实在不妥,此举一曰,有违仁常,仁于他人而言为爱,但于已而言为良知,反复无常,辜负余将军实乃不仁。二曰,有违义常,余国公与父皇虽为君臣,实为兄弟,未断婚约,辜负余段结义之情实乃不义。三曰,有违礼常,自古一女不侍二夫,若莘蓉嫁于葛胤实乃不礼。四曰,有违智常,父皇若强行与大宋联姻必当被大理举国臣民视为昏聩之君,实乃不智。五曰,有违信常,旧约未废,覆定新盟,实乃不信。莘蓉若是不言不劝不阻止,让父皇违背五常,那莘蓉便为不孝,莘蓉盼请陛下收回赐婚旨意,成全莘蓉的仁义礼智孝。”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一片,对此女无不投射出满意称赞的目光,余登望着段莘蓉怔怔出神,他明知道段莘蓉是乐成宋理联姻的,可是为了不让葛胤有事,她竟然公然公开和承认了与余登那段不为人知的婚约,这简直就是打段廉义的脸,段廉义面色铁青,眼神尽显狠戾,他此刻恨不得将这个让自己颜面扫地的女儿打晕带走。
宋帝双目圆睁盯着眼前仅仅十九岁的清雅少女须臾,质疑地问道“莘蓉公主你当真不喜欢葛胤?”
段莘蓉蓦然回首深深地望了一眼葛胤。
葛胤缓缓抬首,迎上她炙热的眸光,心头莫名一颤,他知道段莘蓉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如此忤逆君父,违背内心的自己,他抿着嘴,心里荡漾着一丝愧疚之感。
泪水在她的清眸内打转,段莘蓉贝齿一咬,粉拳紧握,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思绪,决然道“莘蓉与葛胤无半点儿女私情,此生只钟情于余登将军,望大宋皇帝陛下成全。”最后一句话嗓音失声变哑,她粉拳忽而紧抓衣裙,止不住地瑟瑟发抖,脑海里闪现着与葛胤幼时初识到大理国相逢的场景,让她心塞不已,隐约感到一个声音再对自己说“爱又如何,爱只会害了葛胤,不如用不爱来守护她心爱之人。”
宋帝期许的眸光失去了光泽,略显失望地低下头来,他摇了摇首,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似乎此刻的情况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明明这大理公主与葛胤情根深种,而大理段廉义总是旁交侧击地希望自己下旨让葛胤与大理联姻,如今这个局面,是进又该是退,进了就是杀了葛胤,与大理结怨,若是放
了葛胤,那就是把葛胤推向了大理国,葛胤一旦辅佐大理,那大宋又树立强敌。况且今日杀葛胤本就冒着寒全天下读书人之心的风险。
沉默了半晌,宋帝终于有了决断,他欣然一笑,道“哈哈,段兄这小辈们的情感倒真是难以琢磨,也罢,那看来是朕枉做小人了,既然莘蓉公主与余登将军早已有了婚约,那大理与大宋的婚约就此作罢。”他注视着葛胤,风轻云淡地说“葛爱卿,你是因为知道莘蓉公主另许他人,所以不愿误了公主的姻缘,所以才宁死拒婚吧。也罢也罢,是朕错怪”
葛胤目透倔傲之色,截口道“皇上,是葛胤不懂如何忠臣侍君,不懂如何察言观色,不懂如何谄媚奉主,葛胤忝为白衣卿相,葛胤方才脱下官服官帽,已然选择辞官退隐,希望陛下能够成全。”
群臣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如此忤逆君上,个个皆是错愕不已,屏息以待龙颜盛怒。
宋帝闻言更是惊诧,对葛胤的铮铮铁骨感到敬佩,也悔恨自己一直猜疑他,导致自己错失良臣,不由长叹一声,喟叹道“哎,既是如此,朕不再强人所难。”
“大宋皇帝陛下,段某希望此次回国路上有葛胤的护送,毕竟葛胤葛大人葛少侠武功盖世,宵小难欺。”段廉义起身,缓缓道。
宋帝略一沉思,颔首道“好,葛胤你我君臣之谊虽尽,你若愿意与龙将军一起护送大理国宾回国,那朕欠你一份情,日后你有任何需要,朕务必答允。”这言语尽透着央求之色,让群臣们大感意外,这喜怒无常、杀伐决断的大宋皇帝竟然有求于一介草民,不由令人唏嘘。
葛胤嘴唇泛着一丝讥讽,否然道“皇上您言重了,我葛胤是宋人,为国尽忠实属分内之事,不要任何赏赐。”
文德殿内发生的事情仿如昨日,在海蓝青年与清雅少女脑海里不停闪现。
漫漫官道,浩浩銮驾行至大理与大宋交界之地盐津豆沙关。
盐津豆沙关素来是“锁钥南滇,扼守西蜀”的重要关隘,道宽五尺,壁立千仞的岩石被劈成两半,形成一个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