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汴梁。
两个年轻人站在城门口,抬头望着城门上所刻的“汴梁”二字,相视一笑。
“葛大人,等你进入这个城门口之后,定是一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到时候做了宰相以后,可要请我鲜弘做你们家的风水师傅,要不当看家护院也成。”青衣少年鲜弘虽对这个青年人有所不舍,但仍言语中透着些揶揄之意。
葛胤淡淡一笑,道“鲜兄弟说笑了,葛胤若真能如你所说的,自然不会忘记你这个兄弟。”说罢,顿了顿,问道“对了,那鲜兄弟准备去哪里呢?”
鲜弘骤然望向西边,清澈干净的眸子里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他恻然道“承诺在远方,何处都是我鲜弘的家。”说着朝葛胤作揖道“能够认识你,很荣幸,后会有期。”
葛胤有那么一瞬间被鲜弘的眸中的不舍给怔到了,或者他们只是初识,却有一种认识许久的感觉,或许兄弟情义就是如此简单吧,只要志趣相投,哪怕为了他披肝沥胆也值得。
他久久地注视着鲜弘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重拾心情,昂头挺胸走进城门内。
还未走到皇宫却被一群突如其来的皇城司侍从团团围住,为首的却是个身子极为矮小的侏儒男子,他是皇城司副司主、蛇将军阿它,阿它故弄玄虚地说“葛大人,你回来的正好啊,陛下命本将军送一份大礼给你。”
阿它不怀好意地看着葛胤,让葛胤不由心生一凛,莫名感到不安,试探性地问道“有什么大礼要蛇将军率众亲自而来?”
“奉皇上圣谕。”阿它提高嗓音,敛容肃然道“枢密都承旨葛胤虽屡立奇功,但恃才傲物,在翰林院任职期间,以诗文暗讽变法之功,又与湖州知州暗通款曲,公然赠诗写稿讽刺天子,等待回京后,先关入御史台大牢,严加审讯,以待日后判罪。”
等阿它刚说完,两个侍从当即冲上前去扣住葛胤左右肩头,令其不得动弹,而葛胤惊诧万分,不得其解,任其束缚。
御史台大狱。
大狱铁门刚开,扑鼻而来是腥臭难闻的腐霉味,一眼望去阴暗一片,隐隐有微光烛火飘曳。
被扒去外裳、只一身单薄纯白的白衣裹身的葛胤站在铁门间,下意识地不愿往前再进去,谁知道身后粗暴的狱卒重重地把他往前推了一把,本就清瘦且毫无防备的葛胤身子直接踉跄地往前倾,极其狼狈。
等他一进入这昏暗的牢狱中时,可以很明显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很快钻进他的浑身的毛孔、侵占他的肌肤,一点一滴的吞噬他身上的温度。
“哐。”
铁牢大门被无情地关起来,也把充盈着无穷暖意的阳光被硬生生地挡在了门外。
一瞬间这牢狱里所有的寒意都笼罩在他心头,前方甬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些狱卒已然是习惯于在黑暗中行走
,押着葛胤一步一步走在甬道中。
不知不觉走到了有微弱的灯火中时,可更让人感到阴森的画面,跃入眼帘。
甬道两边皆是间隔有序的牢房,牢房被一根根冰冷入骨的铁梁所阻隔开,但从那根根铁梁的间隙里清晰可见牢房内的场景。
湿哒哒的墙体不断在流淌着水珠,那种湿气混着死老鼠的酸腐臭味扑面袭来,让人闻之不禁作呕。
草梗堆累的地铺上坐着千姿百态的囚犯,有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铺,有的甚至神智失常地在那数着草梗,还边念念有词的自言自语,有的盘膝而坐、背对甬道,仰面望着高高的铁窗。
当然也不缺那种久待囹圄后被压抑的环境逼得几近疯癫的犯人,这种犯人满身结痂的伤痕,只要一发现了来人的声响,便抓着铁梁使劲摇晃,嘶声呐喊着“放了洒家,洒家是无辜的”
葛胤一开始还会被这种无端冲着自己耳边吼叫给吓到,越到后面他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亦如自己越往深处走,越是死寂。
“叮当”
若是竖起耳朵仔细听,可以听到那悉索的金属碰撞声,好像是手脚铁铐摩擦的声响。
这样的声音听久了可以变成一种催眠,让整个人无限困乏下去,可是对于葛胤而言,这是无声的伸冤。
“敢向清时怨不容,直嗟吾道与君东,坐谈足使淮南惧,归向方知冀北空,独鹤不须惊夜旦,群鸟未可辨雌雄。
仁义大捷径,诗书一旅亭。相夸绶若若,犹诵麦青青。腐鼠何老吓,高鸿本自冥。颠狂不用唤,酒尽渐须醒。”
雄厚有力、掷地有声的吟诗声乍然响起,倒是打破了这牢狱里长期沉闷压抑的气氛。
这豪迈激昂、略带着不愤的朗朗声仿佛给这个昏暗的大狱注入一道清流。
葛胤眉宇间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焕然有了精神,高声念道
“一花一世界,一念一人生,一心一菩提。
河谷晴天间,鹤鸟千松立。
胡里愜野情,悠闲踏歌行。
一石一昆仑,一粟一沧海,一声一苍穹。
云啸古风顶,水画苍生卷。
若是清自在,何苦落红尘。
云在青天水在瓶。”
语气中、吟诗之词间无不透着云淡风轻的旷达之意,闻者更是觉得心旷神怡,亦然亢奋。
“没有想到,这些腌臜小人竟把贯亭贤弟弄进来。”说着这语气渐渐沉稳下来,而后从嗓子里迸发出一丝高亢的起伏声,道“贯亭贤弟,囹圄之外的一片天地是不是被那些变法党搞得乌烟瘴气?”
直角一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