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草地上,一个七岁孩童双腿跪下,诚心诚意地叩下三个响头,阳光为绿草染上金色的光泽,微风吹着绿影婆娑摆动,蓝天、阳光、河流仿佛不约而同聚集在一起,见证着这纯真孩童一辈子最难忘的一刻。
“学生葛贯亭拜见夫子。”
这如切雪断冰的干脆响声,隐隐透着些许喜悦,在一个稚嫩孩童心田中悠悠回响。
一双手缓缓将这诚心的孩童扶起,低沉而古朴的声音徐徐地钻入他耳蜗中:“贯亭!夫子如今生病了,不能教你,这些日子你便读这书。夫子他日定要拿回来,切记你如今是剑尊门弟子,夫子叫萧尚全,他日习武定要侠义当头。”
“他日....他日......”
十年间,孩童渐渐长成少年,两个字一个承诺,他等待了十年,此刻这张日日夜夜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的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孔,却真真确确地呈现在自己眼前,是真实的,不是幻想,但心里却不知为何此时响起另一种声音,这声音透着鄙夷与戏谑,一直重复着念着这两个字。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比十年前的他还要苍老了许多,双鬓渐生华发,容颜已老,五官依旧,悲沧的双眸散发着淡淡的抖擞之光。
等了十年的萧夫子,念了十年的萧夫子,就在这一刻,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可这淳朴少年却开始惊慌失措、面色茫然。
仿佛又有一种声音在耳畔穿过:“这是师父萧雁裘,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疑惑,只因当年师父手中有剑尊门的不传秘籍「剑尊剑气」不得不乔装打扮易名且掩人耳目,当年在流水镇郊外那一战,便是和剑尊门第一大席赤乾席席主萧尚全进行决斗,因为萧尚全师伯利益熏心,觊觎剑谱,而师傅是门主亲生长子,故而有权保管这剑谱,可是他不服,所以才出现师门不幸。”
他的眼前仿佛被一层光纱罩住了视线,朦朦胧胧的光纱上浮现着奇怪的景象,这景象曾经被这少年经历过。
轮椅上坐着中年男子,可是他的面孔是那么模糊,是十年前的五官,还是十年后的易容,他开始茫然了。
总是觉得这轮椅上的中年男子是那么熟悉和亲切,难道是缘分就在十年前或者更早就注定了吗?
迷惘,惊讶。
到底谁是他的萧夫子。
“对,易容了,眼前这个不是萧夫子,是萧夫子狠心的师弟,萧雁裘,萧雁裘才是夫子.....才是夫子。”
这迷茫少年低着头,紧阖眼眸,心中不停地念着,说着,强调着。
可是,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坏人难道都长着一张天使的面孔吗?
疑惑就像一群蚂蚁一下子爬满脑髓,挠着,咬着,困惑着。
身穿黄赤长衫的清俊少年偏过头不再看他,脸色难看、心思凝重、情绪复杂,这些都被身旁的水绿裳少女看在眼里,刚要开口时,那蓝衣青年神色淡然,温然道:“葛师弟,他是赤乾席席主萧尚全,论资排辈,你且称他一声.....”
“萧师叔,贯亭,你要叫尚全师叔。”
一名橙衣弟子推着轮椅缓缓而来,轮椅上坐着中年男子,他清俊儒雅、相貌堂堂,面色温然,若是仔细一瞧,却与孟秦飞有些神似,他截住孟秦飞的话头缓缓续道。
葛贯亭微抬下颔,循声望去,不禁哑然唤道:“夫....子....”
“嘿,你这小子,看到你师傅还傻愣着干嘛?”萧戊光径自走来,身后除了跟着两个侍从阿黑阿白以外,远远还跟着一个人影,那是一身黑衣、面色冷漠的冷御臣。
萧戊光走到萧雁裘的面前,俯身道:“爹,你看这小子呆头呆脑....”刚想在他面前数落葛贯亭的不是,漫不经心的目光睨了睨水绿裳少女。
这花颜月貌的水绿裳少女明眸微嗔,眼神若刀,恨不得用锐利地目光狠狠地把他剜成一块一块,萧戊光本嬉笑泰然的神色骤然软了下来,就像老鼠看见猫似得,立刻反口:“但...葛师弟忠厚老实、温文尔雅、可堪大用,爹您收徒的眼光真是极好,有此佳徒实乃我橙坤席之福啊!”
“咳....”萧雁裘知道萧戊光到底搞什么把戏,不愿戳穿,用余光轻轻扫了一眼萧尚全,只见他神色沉稳,不怔不惊,仿佛眼前这黄赤少年就是第一次见面,这心智之深也在自己的
算计之内。
他淡淡地说:“贯亭,北冥一别,为师听闻你与你那些小伙伴在南疆识破魔教阴谋诡计,为逍遥门与普什宗驱除一大隐患,不错,此事你今晚定要跟为师细细道来。”
葛贯亭微微一笑,作揖道:“夫子....师傅过奖了,贯亭并没有...全是因为仙...儿聪慧过人....才..”
萧雁裘还未等他说完,“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神情云淡风轻,目光落到萧虹仙上,对萧虹仙说:“仙儿你也有去吗?”
“这只老狐狸明知故问,装傻充愣,好不讨厌,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要与他为伍。”萧虹仙虽然心中透着鄙夷之色,却玉面含笑:“是的,雁裘师伯果然是年纪大了不记事,在北冥那一日,仙儿便与他们一同前往,做一件功德好事,总比做一百件恶事强吧。”
萧雁裘听得出萧虹仙的弦外之音,不恼也不怒,似是很赞赏地频频颔首,赔笑道:“嗯,仙儿果然是长大了,以前尚奇还老催着你和戊光早点完成婚事,我却以为你还小老是说再等上三四年也不急,可今日看来仙儿真是成长了不少啊。”
葛贯亭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