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矮胖的蒙面人转过头去,依旧默然不语。独鹤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等你日后到了中都,这位兄弟自会与你坦诚相见。时辰不早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白衣雪有心要试探一番那名身材矮胖的蒙面人,笑道:“尊驾一言不发,分明是瞧不起人,好生没有道理,来,我们亲近亲近!”身形一晃,右臂一探,径向身材矮胖的蒙面人胳膊抓去。
那人听他发话,早已暗自凝神戒备,饶是如此,也没想到眼前一花,白衣雪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跟前,心中不由一凛,足尖一点,肥胖的身躯向后暴退,竟也灵巧至极。
独鹤一声长笑,纵步来截,说道:“小兄弟想要切磋功夫,日后到了中都,有的是机会,又何必纠结于一时?”右手五指捏拢相撮,一股气劲盈指而出,闪电般袭向白衣雪的左肋,指尖未至,白衣雪已觉气劲凛然。他双足一点,侧身避开,独鹤指力苍劲,“嗤”的一声轻响,点在地上,激起一股烟尘。
白衣雪心下骇然:“如此劲力,当是独鹤的成名绝技‘血刃指’功夫。”揆时度势,心知今晚以一敌三,难以讨到便宜,心中又惦念着杨草,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身形微晃,轻飘飘地跃出数丈,身法潇洒自如。独鹤见他露了一手上乘的轻功,自忖不及,眼睁睁地瞅着白衣雪扬长而去。
沽衣巷内,封野寺、黄公义等人大感沮丧,好在检视冯季圣、谢斯陌等人的伤势,均无大碍。
封野寺道:“暮鸦身负重伤,一个月之内定然无法行动,你们把好了各处城门,凡是骡车、马车、驴车以肩舆,都要细细盘查,城内各处的药所,更要盯紧,切莫让这厮轻易走脱了。”众侍卫禁军首领齐声领命。
冯孟彦呈上从庾绳祖身上搜寻出来的钱引,封野寺仔细翻看之后,冷笑道:“这么多金人的交钞,便是阴法韩、庾绳祖通敌卖国的铁证,他们还纵使金国奸细毒杀军马,也要一并算账。”说着命人将庾绳祖的尸首抬了出去。
金于收国元年(1115年)立都建国以来,因与宋、辽常年征战,未尝铸钱,其治下的百姓,进行商品交易时,依然以物易物,或是使用宋、辽的旧币。直到贞元二年(1154年),金仿效宋的纸币交子,才印刷发行了纸币交钞,交钞在金流通了近六十年。
待得封野寺等一众侍卫禁军走后,杨草和白衣雪方进入屋内,好在那本《折柳手抉微》,事先被杨草藏在了墙洞之中,极为隐蔽,幸未丢失。
离了沽衣巷,二人回到住处。杨草问了白衣雪方才追敌的情形,对那名矮胖身材蒙面人的身份,也是参详不透,疑心他是否就是一直潜伏于宋境的鹰目。
兄弟二人议论无果,杨草叮嘱白衣雪道:“你在神鹰坊一众的高手面前,已然暴露了容貌,日后一切须当小心谨慎。”话锋言及皇城司诸般恶行劣迹,杨草不由紧咬钢牙,怒气冲冲。白衣雪道:“大哥,这其间恐怕别有隐情。”遂将自己那晚无意中在恩平王府,听到赵璩与尚灵皋等人暗中密谋,以及撞见七毒童丐偷入牧养监等情,一一说了。
杨草听完目瞪口呆,怔怔入神,隔了半晌,怃然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位恩平郡王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谁要是得罪了他,难得善终。封野寺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白衣雪心想:“大哥为了佛头青的解药,夜闯赵璩的王府,祸事不小,赵璩绝对不肯善罢甘休,还是避之大吉。”说道:“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赵璩暗室欺心,如此一意孤行,必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且由他去。莫姑娘想请大哥明日搬去普安王府,不知大哥以为如何?”
杨草听了,不由一怔,转念一想,旋即明白莫翎刹是要自己去普安王府避难,果听白衣雪说道:“莫姑娘对赵璩的脾性,了如指掌,不过他再霸道强横,谅也没有胆量去到普安王府滋事生非。”
杨草苦笑道:“匹夫见辱,尚能拔剑而起,想我杨草堂堂七尺男人,如今竟是进退无所,身无立锥之地,要当起缩头乌龟来了。”霎时之间,自己数月以来横遭陷害、左迁、追杀等等经历过往,一齐涌上心头,他一声长叹,叹声中充满了悲凉和苦楚。
白衣雪宽慰道:“屈伸无常,本是万古不易之理。更何况如今世风浇薄,人心危殆,大丈夫遵养时晦,待机而动,日后再图建功立业便是。”
杨草忿然道:“我圣朝享祚至今,已有两百年,北敝于辽,西困于夏,而后又屡败于金,虽得以偏安江南半壁,却是强敌环伺,边患不息。如今朝廷中,结党营私有份、文过饰非有方、钩心斗角有术者,比比皆是,当真是乌烟瘴气一片。”
白衣雪点头道:“大哥说得是。”
杨草道:“范文正公尝言:‘凡为官者,私罪不可有,公罪不可无。’当官的,倘若太过自保而无任事担当,以致人人明哲保身,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官爵禄位,文官爱财,武将怕死,长此以往,真不知何时方能驱逐夷狄,克复神州?”说到激愤处,手掌微一用劲,“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