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同样覆盖着一层积雪,那几个深坑的冰面呈现锅底状,一跐一滑的脚下不容易站稳。柳晓楠让岳雪莲暂时站在岸堤上,等着看结果。
他提着尖镐走到冰面上,用镐头四下敲击着冰面。如果发出沉闷的声响,说明冰层压在土层上,没有空间自然没有水没有鱼;如果发出空洞的声响,说明冰层之下有足够的空间容纳鱼群藏身。
有一个深坑的冰面上,在镐头的敲击之下,发出令人欣喜的空洞声。柳晓楠铲去表面的积雪,挥动着尖镐刨开半尺多厚的冰层,刨开一个圆形的冰窟窿。
冰层下果然有水,有水便有鱼。水位不深,隐隐的能看见鱼群聚集成一团,大小不一。
柳晓楠放下尖镐喘着粗气,抖掉棉帽上大衣上的冰屑,兴奋地对岳雪莲说:“我让你体验一下不一样的惊喜。”
岳雪莲一直观察着柳晓楠。他像个渔夫挥舞着尖镐,尖镐的重击之下,冰块纷纷扬扬地溅起散落,闪烁着晶莹的光,那是力量与美感的完美结合。
他的双臂沉稳有力,他的额头冒着热气,他的双脚一跐一滑却站立的很稳,他的嘴里不时吐着飞溅进去的冰屑。
有谁能够想到,在这一身破旧的衣服里面,跳动着一颗蓬勃纯朴的心,蕴藏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她看呆了,心中五味杂陈,听到柳晓楠的喊声,才缓过神来。
岳雪莲急于看看有什么惊喜,柳晓楠让她先等一等。他用铁锹在池塘的阳面铲来浮土,垫在冰窟窿的四周,垫出一条不易滑倒的通道。
他拉着岳雪莲的手走下岸堤,站在冰窟窿旁,自己蹲下身子用水桶从冰窟窿里往外提水。只提了四五桶水,冰窟窿里已是鱼群翻腾,露出脊背的鱼儿惊慌失措地拥挤在一起。
岳雪莲跺着脚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的确是惊喜,这也太好玩了。柳晓楠搀着她的一只手臂,扶住她在冰窟窿边缘蹲下,把一个铝制的笊篱交到她手里:“现在开始捞鱼。”
清一色的鲫鱼,大的半斤多重,小的也有二三两重。水浅鱼多,尽管不是太熟练,岳雪莲每次都能捞上三四条鱼,倒进放在一旁的水桶里。
鱼在笊篱里僵硬地蹦跳,岳雪莲也跟着惊呼不断,越捞越起劲儿,也不怕弄脏了衣服,连声说:“师兄,你太厉害了,干什么都有一套。这鱼又大又多,太有趣了。”
从来没见过岳雪莲如此快乐过,脸上的神情如同冰雪融化。柳晓楠说:“真正的快乐,只有在大自然中才能找寻得到。不管有多大的压力和多少不尽的烦恼,投身于大自然,总能化解掉。”
岳雪莲停下手中的笊篱,扭头问柳晓楠:“师兄还能带我玩什么其他有趣的事儿?”
“会游泳吗?”
“不会。”
“那可惜了,不然我带你潜水。潜入海底,你会看到另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我可以跟你学游泳啊。”
“那得等到放暑假的时候。”
“一言为定啊,到时候不许推辞反悔。”
冰窟窿下的水坑里的鱼捞干净了,几乎装满了一水桶。
为了看清冰窟窿下其他的地方,还有没有遗漏下来的鱼,柳晓楠把铁锹把横在冰窟窿上,俯下身子躺在冰面上,以铁锹把为依托,把头探到冰窟窿里,四下巡视了一遍。
那个姿势,像极了北极熊把头伸进冰窟窿里,寻找海豹踪迹的样子。
岳雪莲偷偷捂着嘴笑,做什么事都认真彻底,做到极致,这是她以前所不了解的一面。也难怪他的文字总是描述准确,语言的运用把握极其有张力。
两个人用铁锹把抬着一桶鱼往回走。岳雪莲在前,柳晓楠在后,水桶靠近他这一侧,让岳雪莲少吃一点力。水桶的边缘很快结上了一层薄冰,冰碴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冷的光。
岳雪莲大衣的下摆,溅上了一些泥点,这会儿冻成了冰溜子,雪地靴上也沾满了冰雪和泥土。可她毫不在意,兴致不减:“师兄,咱俩快点走,别把鱼冻死了。”
“不会的,放到清水里缓一缓,一会儿就会活过来。”柳晓楠想起小时候的一件趣事:“小时候,我发现淡水鱼在夏季养不活,冬季不喂食却活蹦乱跳,所以我做了一个实验。有年冬天,我在罐头瓶子里养了几条小鲫鱼。三九天,滴水成冰,晚上我把罐头瓶子放到院子里。第二天早晨出去一看,罐头瓶子里的水冻成冰坨子,那几条小鲫鱼呈游动状态被冻在冰层里。我把罐头瓶子拿回家,靠室温慢慢缓冻,等到里面的冰全部融化,那几条小鲫鱼依然游动自如。”
岳雪莲笑着:“你这是能琢磨还是调皮?”
柳晓楠说:“我爱瞎捉摸。”
两个人抬着水桶回到家里,见到那么多的鱼,孟想想不禁欢呼雀跃。岳雪莲作为直接参与者,行家一样跟孟想想讲起捞鱼的经过。
姜长玲对孟想想说:“想想,你挑几条大鱼,洗干净处理好,咱们中午炖鱼吃。”
孟想想刚要伸手,柳晓楠拦住她:“还是我来吧,我身上已经很脏了,你就不要再沾手了。”
这天中午的饭桌上,如同过年一般丰盛。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血肠整盘子上,蘸着蒜酱吃,肥而不腻,是一年当中最奢侈的一次肉食大聚餐。
柳致心另加了两道菜,清炖鲫鱼、白菜心海蜇皮凉拌菜,荤素搭配,满屋飘香。
摆了两桌,炕上的一桌围坐着女人们。
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