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霞跟柳晓楠讲解,这是钓胖头鱼(又称海鲶鱼)的专用工具。胖头鱼贪食,咬住鱼饵便不松口,保持匀速拉出水面,用抄网一抄就可以了。如果鱼饵被鱼咬烂了,摘下缝衣针再穿上一条海蛆。
柳晓楠完全明白了,学着李红霞的样子,把另一个装满炉灰和海蛆的塑料盒子吊在胸前,一手鱼竿一手抄网,挽起裤腿跟着李红霞下海准备大显身手。
李红霞并没有挽起裤腿,就那样直接地下到海里,裤子被海水浸湿,拖拖沓沓地。见柳晓楠诧异地看着自己,她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傻?海水看着浅,到了沟边能淹没到大腿,挽不挽裤腿都一样。要是没有你在场,我一般都是脱了长裤的。”
果然,站在那条海沟边,海水淹没到柳晓楠的大腿根处,李红霞只有上半截身子还露在海面上。两个人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分别站立,柳晓楠并不急于伸手,这种钓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先要观摩李红霞如何用针钓鱼。
李红霞右手轻轻抛竿,铜钱沉到海底后,将鱼线拉直,竹梢头轻微抖动着,没有鱼漂,全凭手感。左手平端着抄网,随时恭候着鱼儿上钩。
稍等片刻,竹梢头微微下沉弯曲,李红霞平稳地仰起鱼杆,两条筷子长的胖头鱼被同时拉出水面,随着拉起的力道向身前荡过来。抄网一接鱼竿轻轻一抖,两条鱼松开嘴,准确地落进网兜里。
动作娴熟优美、干净利落,柳晓楠看呆了。怪不得那抄网也是土造的,长长的网兜缝在铁圈上,只有很短的一个把手,这是为了准确地控制好位置。
他不再观摩等待了,抛竿后拉直鱼线,手上轻微地抖动,让鱼饵活动起来,吸引胖头鱼的注意。
一股凶狠的拉扯力道,顺着鱼竿传到手臂上,柳晓楠迅速扬起鱼杆。一条胖头鱼被拉出水面,挣扎的力度随之消失,可鱼竿弹起的力度丝毫未减。
那条胖头鱼随着惯性,在柳晓楠的头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噗通一声跳水般坠落在他身后的水面上。劫后余生吃惊不小,晕头昏脑不知道为什么会飞上天空,一头扎进海底迅捷地游走。
李红霞笑弯了腰:“你这是逗鱼玩哪,它还以为它自己会飞。”
柳晓楠也大笑:“总以为有鱼钩,用力才能钩住鱼嘴。这力道还真不好掌握。”
再一次咬钩,柳晓楠轻轻拉起鱼竿,一条胖头鱼被缓慢地拉出水面。
面对一个庞然大物时,胖头鱼好像意识到了某种危险,及时地松开嘴,跟柳晓楠只打了一个照面,便缓缓地恋恋不舍地沉入海底。又落空了,这次是力道太小了。
如此反复体验了无数次,柳晓楠才渐渐掌握用针钓鱼的技巧。不需要摘鱼钩,整根海蛆诱惑力也大,也不用频繁地更换鱼饵,快捷有效省时省力。
鱼多的时候,鱼竿上下翻飞,几乎没有停顿的功夫。他猜想,这种钓法是人们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中发明的,钓具因陋就简,钓法简单有效,只是为了多钓鱼多卖钱,并不适应休闲娱乐,忙手忙脚没有闲暇去体会钓鱼的乐趣。
日头悬挂在头顶,两个人上岸喝水吃干粮。李红霞看着柳晓楠,有点惋惜地说:“真没看出来,是把钓鱼的好手。可惜了一张小白脸,半天的功夫就要被晒黑了,回到城里,你对象看了会心疼的。”
海面上阳光的毒辣非同一般,即使戴着草帽,海面反射的光线依旧灼烤着皮肤。脸上手背上火辣辣的,渗透出一层盐碱,只有两条腿浸泡在海水里,没有感觉到热浪滚滚。
柳晓楠注意到,李红霞眼神中的火焰熄灭了,流露出来的是真切的关心。他说:“我离开农村不到两年,黑脸膛才是咱们农村人的本色。”
吃饱喝足没有休息,马上下到海里继续钓鱼。岸上没有任何遮挡物,毒辣的阳光直射到身上,还不如站在海水里,多少能感觉到凉快些。
日头偏一点西,李红霞说时间差不多了,得马上赶回去,趁着鱼还活着,天黑前要全部卖掉。拎着网兜上岸,网兜里的胖头鱼活蹦乱跳,每个人都钓了十多斤。
李红霞把两个网兜都捆绑在自己的自行车上,她说沾了海水自行车会生锈,她的自行车是专门赶海用的,反正已经生锈了。
顺着盐滩小路往回赶,依旧是李红霞在前,柳晓楠在后。李红霞飞快地蹬着自行车,柳晓楠勉强才能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