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适应了办公室里的工作,因为没有野心不刻意去表现自己,反倒成了最受欢迎的人物。
那些小姑娘小伙子不断地挑逗他、试探他,他像个愚人似的跟小姑娘们挤眉弄眼、跟小伙子们称兄道弟。大大咧咧不拘一格,倒把他们搞得无处下手了。
文雅的时候咬文嚼字,能把人酸掉牙;粗俗的时候说着农村的方言和口头语,在别人的嘲笑声中泰然自若,还会跟着自嘲。
别人很难把这样一个人当成竞争的对手。恐怕还会这么想,一个农民轮换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很知足了。
日常的工作无可挑剔,所有重要的工作都拿得起放得下。谷雨渐渐地放心了,不管是真性情,还是大智若愚,都是一个可造之才。
唯一纠结的是,那些小姑娘不会来真格的吧?
柳晓楠放下电话,瞪大了眼睛盯着谷雨,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名堂来。谷雨正要开口问清电话的内容,柳晓楠突然抱起她,抡起来转着圈子,完全不顾及这是在办公室里。
“你疯了!”谷雨一边挣扎一边小声提醒:“有话好好说,快放我下来。”
“我疯了,真疯了!”柳晓楠放下谷雨,把她按在办公椅上,语速极快:“我疯了不要紧,你别疯。你听好了,赵老师说,有个导演来找我,想把《从军记》拍成电影,让我马上去文联跟导演见面,洽谈相关事宜。我的第一个梦想要实现了。”
“真的呀?!”谷雨尖叫一声跳起来,双臂一扬紧紧地抱着柳晓楠,兴奋得连蹦带跳,连声说:“你成功了、成功了!”
“成功了!”柳晓楠晕晕乎乎的,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办不到。他轻轻拍打着谷雨的脸蛋,咧着嘴痴笑着:“我没有知觉了,脑袋里空空的,心脏跳得厉害,你陪我去文联。”
“我陪你去。”谷雨同样拍打着柳晓楠的脸,啪啪作响,年轻的狂热的喜悦的心,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臭小子,钻牛腚的臭小子,你把我也带疯了。”
“冷静、冷静。”柳晓楠口中念念有词,握着拳头转着圈,走到屋角的脸盆前洗脸。洗了几把,干脆把脸浸在水里,想用冷水把自己滚烫的血液温度降下来。
“我也洗洗。”谷雨挤过来,把柳晓楠的头从水盆里揪出来。
两个人的欢闹声,吸引来了办公室里众多的围观者,完蛋了!平日里端正严谨的形象碎了一地,拾都拾不起来。管他呢,快乐如泉水喷涌,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住。
冷静下来后,谷雨跟她的主管领导请了假,众目睽睽之下,跟柳晓楠手挽手走出办公楼,走出纺织厂的大门。青春跳动的背影彰显着活力与激情,令人羡慕,令人刮目相看。
在市文联的一个小会议室里,柳晓楠跟中年导演单独会谈。
导演以拍军旅题材而著名,在圈里的朋友推荐下,一口气读完中篇《从军记》。读后兴奋不已,认为找到了反映战争的新模式,拍好了会是战争题材电影的新突破,这才通过文联找到作者。
会谈轻松而愉悦。导演没有一点架子,虚心地询问《从军记》的写作过程和素材来源。
柳晓楠在他崇拜的导演面前已经冷静下来,详细地讲述了大舅和大舅妈的故事,以及自己写作时的思路。
导演询问柳晓楠,能不能单独完成剧本的创作。柳晓楠坦诚地说自己只是高中毕业,没有接触到电影艺术,可他希望能有一个学习电影剧本创作的机会。
导演答应了柳晓楠的请求。他下过乡,懂得农村青年奋斗的不易,决定两个人共同完成电影剧本的创作,故事的一些细节也需要原作者用第一感觉去把控。
会谈结束后,在文联的主持下,召开了一个小型新闻发布会,市电视台电台各大报纸的记者悉数到场。
柳晓楠留下来跟导演住在宾馆里,共同完成剧本的创作,谷雨嘱咐了一番后独自离开,回厂向领导汇报具体的情况。
作为整个事件的亲历者、见证者,谷雨始终克制着激动的情绪,下班后直接回到父母的家里。她知道父母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必看新闻联播,从中央台到地方台,按顺序看个遍。
不论怎么克制,兴奋的情绪还是时不时地表露出来。母亲看出来了,问谷雨:“你那个农村小朋友又做出什么大事来了?看你高兴的样儿。”
谷雨借机跟母亲撒娇,搂着母亲的脖子说:“妈,你想不想看看柳晓楠现在长成什么样了?”
母亲坚持原则:“等他具备我说的那些条件,你才能把他领到家里,我才见他。”
“你会见到他的。”谷雨转换了进攻方向,对父亲说:“爸,我那个农村小朋友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说是不是?”
父亲点点头说:“的确难得。不过,你有没有替他想一想?如果他不具备你母亲提到的那些资格,你冒冒失失地跟他确定关系,冒冒失失地把他领回家来,凡是一个有自尊心的人,都会难以接受巨大的反差的。”
谷雨气嘟嘟地说:“等着看吧,他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她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改编电影的新闻发布会将在今晚的滨城电视新闻中播出。
电视上正在播放市新闻,头条新闻是谷雨的父亲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