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亲婶子,跟叔叔有过一段不同凡响的感情经历;又是不相干的同宗姐姐,柳晓楠颇有些看不惯她日常的一些行为方式。这里面的恩恩怨怨不知有多深,岳雪莲只能跟柳二丫说着客套话。
柳二丫有些难为情:“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大过年的不提了。”
柳晓楠说:“患难之中见真情,这可不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或许有一天,我会把叔叔和婶子的故事写下来。”
柳二丫高兴地说:“那敢情好,我和你叔叔也借着你的文章出出名。”
一旁的柳致太说:“咱俩已经臭名远扬,你还想出什么名?过好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格的。”
柳二丫叹着气:“要是当年那个孩子不打掉,现在也是二十出头了。”
柳致太责怪说:“当着孩子们的面,大过年的你说那个干什么?”
岳雪莲赶紧道歉:“对不起,是我让叔叔婶子想起了伤心事。”
柳二丫握着岳雪莲的手说:“跟你没关系,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常常想起。”
柳二丫的女孩睡在里屋,刚刚醒,听到外屋的谈话,穿好衣服走出来说:“妈,叔叔,你们把我当成那个孩子吧。”
柳致太说:“你是你,不说这个了,给你哥哥嫂子拜年。”
柳二丫的女孩亲热地给哥哥嫂子拜年问好。她已长成一个大姑娘,不再惧怕柳晓楠,而是把他当成知心大哥哥。
初升高时,她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太好,不知道该怎样选择。柳晓楠帮她分析利弊,建议她读职高,结果一毕业,便被滨城开发区一家外资企业招走,成了一名独资企业的员工。
参加工作以后,曾经困扰她的一些问题渐渐有了答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经常在星期天来看望她,关心她的工作和生活,带她买衣服吃好吃的。在女伴们的面前,她自豪地宣告,她有个当作家的哥哥。
当她把工资交到母亲手里,继父明确表示,挣多少都是她自己的,家里不需要她一分钱。
与之相反,以前亲爹从不待见她,不管她的死活,有了工作以后反而三天两头伸手向她要钱。她终于看清谁亲谁疏,谁把她当成孩子,谁把她当成摇钱树。
跟养父之间虽然隔了一层骨肉亲情,养育之恩却是历历在目,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忘怀。而母亲和继父之间艰难曲折的爱情故事,更是滋润感动着一颗少女的心。
她羞于或是不善于用语言直接表达出来,给母亲买件衣服,必定给继父也买一件,她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继父的感激之情。
柳晓楠很高兴地看到这个妹妹的转变,他开着玩笑:“以后谈恋爱了,我这里是第一关,没通过我和你嫂子的考察,你也不必把男孩子领回家。”
柳二丫的女孩笑着:“那也太难了。人家还小,暂时只想好好地工作。”
家里来了拜年的,柳晓楠和岳雪莲起身告辞走出叔叔的家。走到街上,岳雪莲问道:“你是随口那么一说,还是真要把你叔叔和婶子的故事写下来?”
柳晓楠说:“刚才确实是随口一说,说过之后便有了真切的想法。以前没想写,是因为牵涉的面太广,牵涉的人太多,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这段离奇的爱情故事。现在时机成熟,到了该动笔的时候了。”
岳雪莲说:“你叔叔和婶子的感情经历,是那个特殊年代里的特殊产物,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是畸形的。放到今天,是不大可能再有那样的故事发生的,并不具有普遍性,写起来会有很大的难度。角度掌握得不好,恐怕会让人难以接受。”
柳晓楠说:“我不会仓促动笔,有必要改变一下思路,构思成熟了再说。”
新年的太阳慢慢腾腾地升起,村子里亮堂起来喧闹起来,人们穿上新衣服纷纷走出家门,相互拜年问候。所有的矛盾和不愉快都成了过往,至少今天不会想起提及,相互呈现的是祝福的笑脸。
柳晓楠和岳雪莲走东家进西家,全村走了个遍,最后才来到关得玉家拜年。每年如此,因为必定有一番长谈,谈话的内容涉及到方方面面。
关得玉以茶相待,开口便问:“晓楠,在村里走了一圈,有没有新发现?”
柳晓楠说:“没有太大的变化。大过年的本不该这样说,可事实如此。”
关得玉却很乐观:“你不觉得找你写春联的人越来越多了?看到那么多的人家,大门上贴着你写的春联,你没有一点想法?”
柳晓楠还是不解:“除了有点自得的虚荣之外,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关得玉指点着柳晓楠,对岳雪莲说:“你看,人的名声大了,神经就变得麻木了。”
岳雪莲说:“我倒是有点感触。城里人家的门上,大多是贴着印刷的春联,那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隔绝。一个村子里,家家户户贴着手书的春联,并且自成一体看得上眼,不仅仅是具有人情味,也说明这个村子具备一定的文化底蕴,人们对于文明有着朴素的向往和渴望。”
关得玉拍着柳晓楠的肩头:“到底是大学老师,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你忘了那年大冬天,你为什么蹲在石碑上练字?你扑灭的不是草垛上的大火,而是有些人心里的邪念。”
岳雪莲很诧异,柳晓楠并没有跟她说起过那一段经历。关得玉讲给她听,村里如何火烧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