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林同学你帮助我!”
一开始江文雯说的就只有这句话,她从来都没有表达自己很想去演讲的意思,因为那是个自寻烦恼、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唯有东玄将它当成是任务,步步紧逼,最后才落得现在这般田地,他感到非常后悔。
“啊啊,我都干了什么,那才不是朋友应该做的事……”
想起每次练习江文雯都隐藏着内心的困扰、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丧气并鼓励身为旁人的他时,东玄就感觉连着心的手指在发出剧痛。
最后那句放弃的话又是在多么无奈和痛苦的心情下才说出来的,毕竟他当时还尝试去揭她的伤疤。
好想去找她,好想马上在她面前道歉……
两只手的虎口挤压在一起,桌子下的两条腿也飞快地抖着。上历史课的老师慢条斯理地讲着课文,与心急如焚的林东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东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什么,就算现在去到江文雯面前又该以何面目去面对她呢?在一通激烈的道歉过后,又该如何承受她那苛责的眼光,如何在只有自己能发出声音的情况下与她交流?
一想到这里林东玄心中的热意就被冷却,化为留下疤痕并不时隐隐作痛的灼伤。现在的他就像是置身于温水中的青蛙,当迟迟才发现自己身处困境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时间好不容易来到了放学后,是比往常还要煎熬的一天。
想着夺门而出的林东玄又没有要夺门而出的理由,他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耗着,直到一个身影挡住他漫无目标的视线。
“今天要一起回去吗?”
他讶异地抬起头,甚至连下巴都来不及收上去。
“我想差不多也要跟你和好了,不然的话会被小爱当成是小肚鸡肠。”
她的眼神比平常要温柔许多,虽然其他人可能看不出差别,但在东玄看来却有了非比寻常的温度。
眼下教室里还有着其他同学,李阡的音量尽管再小也是能够被他们听见的,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东玄这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那就一起走吧。”
东玄挤出难看的笑容作为回应。
两人走出教室,经过教学楼上的大钟,走出校门。愈发默契的脚步让东玄感受到了李阡的温柔,今天的她似乎也有一些不同寻常。
很想在这温暖的被褥中沉睡,但林东玄总觉得有一根拉扯不断的柔韧丝线从学校的某处延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身体。
天边的云彩难以连成一片,好似被强行撕裂的残绵断絮。就算是让最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小学生来写比喻,面对这经常使用的素材也会犯难。
因为它们七零八落,凑不成任何一样东西。
“前些时候是我钻牛角尖了,我向你道歉。”
“什么?”
东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他睁大眼注视地面,不敢看李阡的表情。
“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我不甘心,被其他人后来居上以我的性子而言不能接受。”
“可我想了想,如果靠着先到先得取胜的话,那样胜之不武也不太合我的心意。”
“你还真是矛盾啊,话说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李阡执拗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啊……”
这句像喃喃自语一样的话也落入到了东玄耳中。这时候尽管他再鲁钝也能体会到一点她的心情,心中的烦恼暂时被一阵清风送去了九霄云外。
怎么说呢,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
“因此以后我决定要从容一些,靠自身的魅力来剪花除草。”
这组拈花惹草的反义词也太恐怖了。
“所以说。”
李阡脚尖点地转过身,表情有些落寞却又释怀般对林东玄说:
“你现在回学校去吧。”
仿佛往本就沸腾的湖泊中投入一颗巨大陨石,千层浪花激荡在林东玄体内。他尝试透析那笑容背后的深意,却只能感受到光洁如冰的纯粹。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他这才反应过来李阡的头脑本来就比自己要好,能比他本身更早一步看穿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却有种莫名的感动。
“我不回去。”
林东玄将视线抬起,将她那稀世罕见的感性烙印在心底,连同她那对现状始料未及的神情。
“至少送你到十字路口以前。”
“真是的……”
李阡吃味地低下头,眼角却难掩满足的笑意。
“正是你这种一点都不干净利落的性格才让我讨厌。”
林东玄轻笑一声,手表显示的时间还很宽裕。他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治愈一下自己的心,在这段并不通往他家方向的路上。
……………
虽然怀抱近乎满溢而出的负罪感,但林东玄还是回到了学校,因为他有不得不做的事和不得不说的话。
换作以前总是在思考必要性的他肯定会宽心地觉得即便自己不做将来也会有人替自己做,但现在他悔悟了。
有些事必须在合适的时间由合适的人做才行,不然就会让遗憾白白留下。
念头通明的东玄直接去往唯一的目的地——图书馆,那是她放学后最有可能待的地方。
想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完全没有准备,总而言之先出现在她面前就好,在朋友难过时给予陪伴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