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气氛压抑,光线暗淡,位处菱都最西边,人迹罕至,杂草不生。狱司楼层不多,三层为止,青铜铸建,尖顶尖檐,排排列去,数百米,屋顶更有铜铸钢针,根根插往天际,密密麻麻,犹如酷刑炼狱,震慑往来者。
裴析在狱司一层最深处他自己的办公室中翻看着数不清的卷宗,这里羁押的囚徒除了东菱人,更有数不清的外族,异族,稍有差池,他都担待不起。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芒刺在背。
十几年来,裴析心理的负荷远远大于身体,他只觉最近几年越来越力不从心,疲乏不堪。他曾与国主姬仲提过辞呈,但由于东菱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胜任狱司长一职,他的请愿也沦为一纸空谈。
他曾经和姬仲探讨过,是否可以让聆讯部的官员暂替他的职务,毕竟聆讯部和他的狱司有不少相近之处。可又在他与姬仲反复商榷的过程中,否定了这一想法,最终裴析更属意于军政部的官员,他认为其中有不少人可以胜任,但却因为各种理由都被姬仲否决了。
又是一夜未眠,裴析靠在自己的木架椅背上,头仰过去,用木杆硌着自己的后脖颈,那姿势并不舒服,却不至于让他昏睡过去。
近日来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青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川字纹在眉间耸的像能架起两把刀,嘴角暴起了皮,桌子上没有水杯。
他用手掩住自己的眼睛,用力搓了搓,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和脸上一个颜色。
他刚刚发出去两封信,一封是给国正厅的,一封是给军政部的,本想休息一会儿,闭了会儿眼,却又直起了身,从花笺盒中拈起了一张纸,正是用长信草的花浆做成的签纸。他拈在手中,稍想了一下,挥了挥,信笺中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当当当,”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进。”裴析说道。
“总司。”说话的是裴析的侍从。
“到了?”裴析道。
“是的,总司,连雾带着第五部长,端部长到了。”
“嗯,我知道了,你让他等一会儿。”
“是。”侍从待要离去,可又没动。
“怎么了?”裴析问道。
“总司,连雾请示您是让两位部长在哪里等您?”
裴析鼻腔喘出沉气,想着。狱司没有接待客人的地方,这里压根儿不会有访客到。除去所有办公厅外,就只有羁押犯人的监牢。
“总司,您看要不然让连雾带着两位部长到会议室去?那里空着,没人。”侍从轻声说道。
裴析没有应声,侍从抬起眼看向裴析,方才他是弓着身的,只见裴析坐在椅背上,面目泛青,森森不语。侍从随即知道自己话多了,不再多问。
“带他们去三层囚牢审讯室。”裴析阴沉着声音道。
“是!”侍从不敢再多言,转身离去。
“等等。”
侍从赶忙停下,回过身,等待裴析吩咐。
“去四层。”
“是!”
侍从出了房门,深深呼了口气,裴总司的办公厅总比任何一间牢狱还要压抑。他的屋子里压根没有窗,除了青铜墙壁,就是青石地面,连他的办工桌都是一块巨大青铜打造的,深嵌在坚硬的青石地面里。
白亮的锦灯在他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眼,灯一熄,那屋子也就彻底没了人气。
侍从稍想了一下裴析的吩咐,片刻不敢耽误,赶紧跑往前头的大厅处,连雾还在那里等着。
“连雾。”侍从看见连雾便道,“总司让你带两位部长去四层审讯室。”他故意把囚牢两个字省略了。
“知道了。”连雾听命带着梵音端倪二人走到代步梯处,恭敬道,“两位部长,待会请你们在审讯室稍后,总司马上到。”
三人进了代步梯,梵音往外看了一眼,正好撞到方才传话的侍从往代步梯这边瞄来,在他看到梵音的目光时,赶忙低头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身离开。
代步梯合上铁闸门,启动开来,然而这梯子并不是往上行走的,而是往下。那往下的梯子不知走了多久,深不见底,铁栅栏外全是坚硬夯实的岩石。整个狱司就是建筑在这样的地方,地下没有泥土没有砂砾。除了代步梯发出的金属咯吱声,这地下再没半分动静。
代步梯到了地底深处。四周巨大的岩石没个门缝。除了代步梯里这三米见方的空间,外面严丝合缝,死寂一片,再没一点空间,三人像在深井井底。梵音和端倪都是第一次来狱司的地下审讯室,以往他们也会偶尔送来一些缉拿的犯人。但那都是在地面上直接交接给狱司的官员,至于别的,他们对狱司一无所知。
等代步梯停稳,梵音和端倪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要去哪,还能去哪,已经是底了,四面无门,全是岩石!这时只见连雾伸出手去,敲了三下铁栅栏,又用手叩击了紧贴着栅栏外的岩石。
不一会儿,随着一个轻微的吱嘎声,大约是瓶子盖被拧开时的大小。只见他们面前黑压压的岩石开始启动,从栅栏两侧边缘,他们的脚下,渐渐闪出一个缝隙,透出微弱的青色的光。岩石缓缓上升,慢慢越过他们半身,再越过头顶。最后一个深不见底的甬道出现在三人面前,足够宽阔,没有半丝空气的涌动,寒潮袭来。
“部长,咱们下去吧,属下这就带你们过去。”连雾转过身,此时的铁栅栏已经打开,他恭敬地请二位出去。
走在甬道里,梵音微妙地翻了下眼睛,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