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鸦这么说着,眼神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了一丝哀伤。在一切都改变的时候,似乎只有这个故人安息的地方,才能让她打败内心的对于陌生感的恐慌,在独自说话中获取片刻的宁静。
“马库斯,你知道吗?其实当初计划逃跑的时候,长老奶奶只打算让乌利塞斯他们带着我和妇女小孩走。后来有人告密,导致我们的营地被袭击,才变成了大逃亡。那天好多部落的哥哥姐姐主动留下来,争取到我们逃跑的时间。”
松鸦面无表情地沉浸在回忆中,低声说着:“那个晚上的火好大,大家都不见了,只剩我们拼命地跑,在山脚下的时候追我们的人越来越多……”
松鸦的口气越发哀伤,“后面的梦里面,我经常看见他们会来找我……他们要我坚持下去,但是我真的压力好大……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要是我没去过矿石镇……不认识你……”
“松鸦,快清醒过来!”我扳着她的肩膀,猛然喝断她的自言自语。
松鸦这才猛然清醒了过来,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凉意。等她下意识地往脸上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松鸦,你做的很好。”
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郑重地说道:“你不应该想这么多,知道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一同的决定,你已经尽到了自己所能,根本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有负罪感。”
我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指着远方微笑着说道:“你看那边,在海湾的另一个方向,有我一手创建出来的领地。我解放了那里的人,将他们集合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奋斗着。这个过程中,许多人会死,许多人会灰心离开,也有许多人会倒戈相向……”
说到这里,我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松地说:“但我知道,即便活得很辛苦也是在为活着的人努力,不是吗?放心吧,我来到这里就是要解决这些问题的,你就放心吧!”
…………
回去的路上,我们又交流了一些褐池部落里的情况。
目前褐池部落里全体人员大概剩下三百八十几个人,都是一路上逃生幸存的成员,至少身体素质良好,普遍拥有工作能力,如今正努力适应科里洛山顶的日常生活。
特殊的是其中有一百多个部落勇士。他们是部落长老特意组织编练的队伍,由日常乌利塞斯管理,每天分成四组轮流守卫高墙,防御进攻。
这一百多个人在褐池部落的占比,已经将近三成。这就造成了很严重的粮食压力,因此他们预计还要扩大开垦范围,才能供应上部落整体的需要。
尴尬的地方就在这里。
一百多的脱产士兵在褐池部落来说很多,并且先前护卫着幸存者一路奔逃,属于有功之臣,不可能就地解散。但这些人和山下十三个协约部落,每家动辄三百五百的部落勇士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
居中防守上犹有余力,突围而出却心力不足,更不可能保护整个部落老弱妇孺的周全,这就导致褐池部落被困在了科里洛山顶,背负着侵占圣山的罪名被天下讨伐。
部落长老临死前,已经花了最大的力量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比如授予松鸦最大的权限,全力支持她即便有些天真简陋的计划,又比如号召部落全员遵从阿尔塔纳之子的喻示,在圣山上艰苦奋斗。
君权神授在这时候非常重要,部落长老通过尊崇河童的神使地位,在部落人民中树立起守卫科里洛山的合法性。
又利用河童对松鸦特殊的亲近态度,激发了守卫勇士和居民的崇拜感,这才让松鸦拥有了军事权和行政权,以小小年纪正式接管了这个部落。
但主幼臣强,即便是拥有了最大的权利,也不见得人人都会听从命令。
就比如我现在碰到的情况。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的命令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乌利塞斯站在松鸦的萨满帐篷中,面对着整间屋子的代表,表现得极为愤慨,如果不是这里狭窄放不开手脚,我估计他已经拔刀相向了。
松鸦坐在帐篷中见的毯子上,对乌利塞斯说道:“我知道这个计划有些冒进,但是我选择相信马库斯,就像长老奶奶相信我一样。”
这时,边上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站了出来。
他是部落里经验丰富的猎人。虽然风餐露宿让他衰老得很快,却给了他足够的勇气与经验。
“松鸦萨满,我们猎人之中有一句话,叫做陷阱要根据猎物大小调整。您的盟友能够独自一人上山支援我们,这让我们都非常感激。但是他这个计划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是希望他能多解释一下。”
勇士长乌利塞斯看了我一眼,不满地哼了一声,退到了一边为我留出位置。
这家伙出身草原上的逃亡者家庭,他们十几个家族成员拥有着团队协作的能力,又锻炼出了高超的捕猎技巧,这才在草原上慢慢立足,依靠贩卖毛皮生活。
这次听到了褐池部落的号召,乌利塞斯这个家族里最年轻的猎手就全副武装赶来相助,也算是古道热肠了——可惜他的本事和他的脾气一样明显。
松鸦号召了部落的整个决策圈,聚集在这里开部族大会,只是为了讨论我提出的一项议题——我要带领褐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