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峰顶,寒风呼啸,山崖间时不时地传来一声悠长嘹亮的猿啼,树木上积落的雪瓣一簇簇散了下来,似仙女散花。
风声贯耳,药进眼中的震惊之色渐渐隐去,转为一抹浓浓的钦佩,他拱手道:“叶兄之才,于在下所见之中可进前三,实在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玉石既出,在下区区砖瓦便不来献丑了。”
叶一南前世的身份本就要求他有极高的涵养,书读的自然不少,而且再不济随意借用一点那里千古传颂的绝句,在这里恐怕都是绝世之作。
他淡淡地笑了笑,拱手还礼道:“药兄过誉了,又何必妄自菲薄,我等立于圣贤肩上去看人世,自然会看得更远。”
药进品着这句话,双目熠熠生辉地看向他,看上去就像是看待师长的目光,他感叹道:“不仅才华横溢,还如此谦逊,恐怕玄相大人在叶兄这般大时也不过如此吧!”
叶一南听他这么夸赞自己,本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他身躯一震,方才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难道这就叫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上前一步拽住药进的衣袖,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放开了手,神色激动地问道:“药兄,你可知道那玄相大人在哪里?”
叶清妍在一旁疑惑地看向他,这个玄相究竟是何人,竟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药进的脸上渐渐攀上了一丝丝不解之色,眼角跳了跳,他试探性地问道:“难道叶兄你……不知道咱大汉皇朝的宰相房玄相大人吗?”
房玄相吗?叶一南冷静了下来,难怪让秋梦打听玄相时没有结果,不过这个房玄相真的是师父口中说的那个人吗?
师父作为圣人,年代久远,这个房玄相贵为一国宰相,若是一身修为臻至鼎盛,与天地齐寿,倒也是不无可能。
他摇了摇头,抱拳认真地说道:“药兄,我先前心思都放在修行上,确实不甚了解房玄相大人的事,还请药兄解惑。”
药兄张了张嘴,心中有些无奈,不过人家既然一心修行倒也情有可原,他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房玄相大人是我等读书人最敬重之人,他体恤百姓减赋减税,推行科举制,发放聚贤帖,为天下寒士提供了可去之处。如此为国为民,开创太平盛世,实乃我心目中的圣贤!”
他字字铿锵地说着,脸颊都因激动而透着红晕。
叶一南听他这么说,这房玄相倒也确实算是一代圣贤,很快他就敲定了主意,无论这人是不是师父说的玄相,自己都得去确认一下,有了线索总比毫无头绪地乱撞乱找要好得多!
他又问道:“那药兄可知如何才能见到房玄相大人呢?”
药进愣了愣,前一刻还不知道人是谁,下一刻就要去寻,实在是奇怪得很,不过他也没唐突地多问,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如果科举中了状元,进京面圣,自然可以见到玄相大人。还有一种方法便是获得聚贤帖,每年中正大人会到各地郡县举行大比,你若是在大比中得到了他的赏识,就可以获得聚贤帖。”
叶一南道了声谢,低头思索着这两个方法,忽然他察觉到药进的异样举动,讶异道:“药兄,你这是?”
只见药进掏出一捆麻绳,将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身上,他系完后用力拽了拽,笑着解释道:“这峭壁之上蕴养着一种名为寒冰雪莲的药材,我此行便是为它而来,叶兄你与叶小姐继续赏雪就好。”随后他将雪袍系紧,一点点地沿着崖壁爬了下去。
山巅通天,寒风夹杂着云层刚落下的雪瓣,撩得叶清妍柔软的裙摆猎猎舞动。
碎雪洋洋洒洒地落在眉间,冷冽依旧,她却并未用元力隔绝风雪,任由它们落在肩头,濡湿自己的秀发。
看着一旁陷入沉默的叶一南,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那玄相是何人?”
叶一南随口说道:“你方才不也听到了吗,大汉皇朝的宰相大人。”
说完久久没有回应,他解下袍带,轻柔地将棉袍披在叶清妍的肩上,按住她想要拒绝的小手,认真道:“你想问我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可这件事……确切来讲,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叶清妍轻轻嗯了一声,感受着从手背传来的温暖,那娇嫩耳尖的一抹红霞在飞雪中隐约可见。
陡峭崖壁之上,风雪迷眼,药进凭着经验慢慢地朝下爬,岩壁突出的石块在终年冰天雪地下像是寒冰一样扎手,忽然,他欣喜地发现不远处正有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盛开着,便奋力朝那爬去。
来到近前,与这漫天飞雪相比,这雪莲散发的寒意要更显清爽纯粹,花瓣上还滴淌着清冽的寒露。
可就在他伸手想要摘取时,一只白猿从峭壁另一边急速掠来,一把夺走了那株雪莲,停在上方冲着他愤怒地吼叫。
药进被突然出现的白影吓了一跳,当他看清来者是只猿猴后,苦笑了一声,安抚道:“原来这是你的雪莲,无意冒犯,我再去另寻其他。”
然而白猿并没有因此而息怒,它盯着药进看了会儿,又看向那根垂在崖壁上的麻绳,那双小眼睛在滴溜溜地打转。
“不,不要!”察觉到不对劲的药进大喊道,只见那白猿一爪将麻绳抓断,他眼睁睁地看着绳子断去,心中有怨,可自幼读圣贤书长大,又不会那些粗鄙之语,只能愤懑地瞪着白猿。
白猿龇牙咧嘴地望着他,叽叽喳喳地欢叫着,看上去似乎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