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咎这才明白,这个行动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于是在第二天早会上,高无咎抢先向鲍牵下达了“闭门索客”的命令。
齐灵公特别喜欢讲排场,他无论走到哪里,官员们都要为他安排盛大的欢迎和欢送仪式。他所到之处都是人山人海,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人们堆着麻木的笑脸,高喊着口号,就像迎接玉皇大帝下凡似的。
君主离开后,只留下一片狼藉,然后官员们不得不开始征收临时的特别税、或向大户借贷来填补亏空;很多官员在仪式过后都累垮了身体。
相比国佐而言,高无咎比较喜欢迎合齐灵公。他就和鲍牵关闭城门,首先把街面上的的乞丐、流浪汉,押送到城外的偏远村落集中看管。之后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罪犯和外来者,就像在一座占领的敌国城市里搜捕抵抗者似的。搜查者同时警告那些长得丑的、受过刑的、精神不正常的国人,要求他们在国君入城时禁止出门。
一切都在阴谋者的掌握之中。顷夫人对这个谄媚的行动作出曲解,她派人对齐灵公说:“我听说高无咎和鲍牵打算发动叛乱,阻止君侯入城,改立公子角为君。据说国佐也参与其中,君侯一定要小心防范!”
齐灵公不敢怠慢,立即带领军队全速前进,就好像急于攻占一座敌人的都城似的。军队到达临淄城外时,人们果然看到城门紧闭,目光所及之处士兵,明显能感到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
齐灵公怒气冲天地叫开城门,带着军队直接闯进自己家(宫)里。大臣们看到君侯比原计划提前两天进城,都显示出吃惊的样子——齐灵公的行为预示着某些人要倒霉了。
齐灵公则对大臣们的正常反应做出了不正常的解释,他就更加相信了母亲的话,认为正是靠着自己的果敢决断才粉碎了敌人图谋篡位的计划。齐灵公立即拘捕了鲍牵,同时软禁了高无咎:这两个人就糊里糊涂地就失去了自由。
由于高无咎和鲍牵坚决否认指控,且公子角也表示毫不知情,齐灵公才弄清所谓的“叛国立君”原来只是一场乌龙事件。齐灵公除了对母亲发了一顿牢骚以外,不知应当如何结束闹剧。
崔杼说:“那些人当然不敢承认。‘闭门索客’这种怪事在齐国从来都没发生过,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就算他们无罪,过后也会怨恨君主;谁又敢保证他们将来不会犯下今日指控的罪行呢?郑幽公不就是诸侯们的前车之鉴吗?”
为了对可能发生的罪行预先进行惩罚,于是那个从来不听进人话的昏君就砍掉了鲍牵的脚,并把高无咎流放到莒国去了。
鲍牵在整个过程中绝口不提崔杼,因为他知道如果想把崔杼拉下水,自己只会死得更快。结果那段对话就成了鲍牵和崔杼之间的小秘密。
国佐虽然受到怀疑,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但是国佐具有的政治敏感性使他严重怀疑,这个阴谋也是针对他的。
鲍牵有个兄弟叫鲍国,他(或许也像叔孙豹不满叔孙侨如一样)厌恶兄长的为人,就逃到鲁国去了,他后来在施孝叔家谋到一份家臣的工作。鲍国在鲁国是以忠诚出名的,齐国人就把他召回来,让他接替鲍牵的职位。
后来孔子痛痛快快地黑了鲍牵一把:“鲍庄子的智慧还不如葵菜,葵菜尚且能保卫自己的脚。”葵菜大概就是金钱紫花葵或者秋葵,古人不等它的叶子长老就掐下来吃掉,却不伤它的根(脚),这样它就能继续长出嫩叶来供人食用。
子贡却说:“鲍庄子虽然没有保住脚却保住了命,他要是把秘密公开的话,就算有脚也走不了路了。”
这起莫须有的冤案使得一些大夫受到牵连,他们都被定罪并失去官职,因此就有许多职位出现空缺。崔杼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就向齐灵公推荐了很多党羽,庆克也是其中之一;齐灵公照单全收,庆氏从此挤进权贵之列。
齐灵公并非不知道顷夫人和庆克之间的烂事,但是相比通奸来说,他更怕顷夫人给他惹麻烦(由于她的缘故,他已经流放一个卿,并惩罚很多大夫了);所以齐灵公宁可塞给她一个老爷们儿,使她懒洋洋地呆在寝宫里,也不愿意使她为了奸夫把公室搅得乌烟瘴气。
高氏的实力受到重创,崔杼随即把目标锁定在国佐身上。但是高氏不久做出的反抗举动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九月,高无咎的儿子高弱凭借其封地卢邑(今山东长清西南,古济水东岸)发动叛乱,齐人不得不集中精力对付叛乱者。
十月初,诸侯联军依照柯陵之盟的约定入侵郑国。齐灵公因国家发生内乱而不敢离开临淄,但他也不敢违反盟约,于是派国佐代替自己率军出征。
十月底,齐灵公任命崔杼为主帅、庆克为副帅,出师进攻卢邑。
国佐的儿子国胜说:“高氏灭亡则国氏不能独存,两氏灭亡则齐国社稷将倾。现在高、国都不在临淄,国君身边尽是些奸佞小人,公室危矣!父亲就算不能挽救高弱,至少也应该做点什么!”
国佐深以为然,他说:“不除庆克,公室将永无宁日。”然后便做出一个极为冒险的举动:他以国家发生内乱为借口,向晋厉公请求回国靖难。在得到晋厉公的允许后,国佐就把军队直接开到卢邑去了。
军队到达卢邑郊外驻扎下来,国佐派使者到崔杼军中,召他过去商议军情。崔杼以为国佐是齐灵公派来的援军,也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