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鄢陵之战中,栾书的权威受到了郤至强有力的挑战。在战后的庆功会上,晋厉公又把郤至列为第一功臣。而郤至也毫不谦让,竟然用上卿的口吻大言不惭地发表了一篇即兴感言。这篇发言视在场诸卿于无物,强烈地刺激了栾书那颗睚眦必报的凶残之心。
晋国目前的情况是,八位卿士中有三位由郤氏担任;晋国军队郤氏掌控了八分之三;任何氏族都无力与之对抗,任何氏族都不愿与之对抗。
但是郤氏也并非坚不可摧,郤氏的软肋就在郤至身上。郤至虽然头脑精明,却没什么城府;他喜欢自我吹嘘,又喜欢贬低他人,由此得罪了不少人。
鉴于以上情况,栾书决定从郤至入手,通过搞臭郤至来搞垮郤氏。郤至在八卿中地位最低,却最得晋厉公宠信;栾书就用巧妙的手段把郤至获得巨大荣耀之时转化为郤氏遭受巨大灾难的开始。
子反的弟弟王子茷在鄢陵之战中被晋国人俘虏,他被关押在新田城内的一个大车库里。王子茷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既不能忍受难熬的囚犯生活,也不愿意被交换回楚国(因为他的靠山子反已经倒了)。
栾书了解到上述情况,便从他那里找到了切入点。栾书派家臣程滑对他说:“当年王子侧灭屈巫一族的事件,你也参加了吧?听说你还特别积极,杀了不少无辜者。屈巫在寡君面前可是大红大紫的人物,他已经向寡君对你发出严厉的控诉,并日夜痛哭,请求寡君将你本人赐予他。他将用你的鲜血祭奠被你残害族人的亡灵。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时候思维就会断路,也最容易失去判断力。王子茷先是瘫倒在地,不自觉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好像在展示一种行为艺术一样。过了良久他才爬起来膝行到程滑脚下,抱着他的大腿哭喊道:“夫子救我!不要把我交给屈巫!夫子快救我!”
程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替这位不成体统的王子大人感到难为情,于是蹲下来示意他不要太过激动,然后压低声音说:“公子不立功,夫子大人也救不了你啊!”
王子茷的智商突然上线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哦,夫子叫我立功,我当然要立功!”
程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王子茷频频点头。程滑满意地离开,王子茷便一个人坐下来冥思苦想:“那位神秘的‘夫子大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如此憎恨郤至呢?”
不久,晋厉公传唤被俘的楚国高级贵族,王子茷是第一个。王子茷请厉公屏去左右之后,透露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王子茷说,鄢陵之战本来就是王子侧与郤至共同策划的!原来,两人都不满于在国内的现状。子反想通过胜利彻底搞垮子重,郤至则想利用失败干掉晋厉公另立孙周为君。郤至曾经在信中说:“寡君一直宠幸那些顽劣子弟,他们如此飞扬跋扈,以至于连世卿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些恶棍奸贼终有一天会危害社稷,不如趁早连根铲除!此次晋国出师只有三军(中军、上军的全部及下军、新军的一半),只要楚军在援军到来之前压迫晋军,我将全力怂恿寡君出战,而晋军兵力不足,必然战败!如此你我各得其志,皆大欢喜。”
晋厉公又惊又怒,他破例取消了原定于当晚举行宫廷宴会;那些被邀请来的男男女女已经到场,但是又被他赶出去了。
晋厉公立即召来栾书,向他复述了王子茷的话,并征求他的看法。
栾书说:“恐怕真是这样吧!郤至做事一向拖拖拉拉,战时为什么却催促行军急于求战?他在作战时三次见楚子如见君,他能够俘获郑伯却故意将他放走;这都不是对待敌人的做法。。
“更有甚者,他竟然冒着被治罪的危险,擅自接纳楚国使者。如果不是齐军及时赶到,晋国必败无疑!但是从另一方面看,楚公子也可能会为得到赦免而乱编一气,所以他的话也不可全信。至于如何验证真假,您为什么不派郤至去向王室献俘,然后暗中监视他,看他是否与孙周有接触呢?”
晋厉公频频点头,他觉得栾书解决了一个大心结,心情顿时大好;他便传令重新开宴,又把刚刚被赶走的客人们重新叫回来了。
不久,郤至奉命率领着一支庞大的使团来到成周,晋厉公的探子也一路如影随形而来。
郤至向周简王敬献楚国战俘和战利品,又请求王室派出军队参与伐郑行动。郤至完成使命后没有立即返程,而是在成周招摇过市,大肆结交王室公卿,搞得城市里鸡飞狗跳、大夫们不得安宁。
郤至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借助王室重臣的影响力取得中军将的位置。为此,他在拜访大夫们时除了赠送大量财物外,还大言不惭地吹捧自己的“伟大功勋”。
这天,单襄公正在家中装病以躲避郤至,召桓公急匆匆冲进来说:“快让我躲起来!郤至又要去我家啦!”
单襄公说:“我要知道他今天去你家,我就明天装病了。”
召桓公说:“你要明天装病,他今天就来了。我前些日听到王叔陈生夸耀他,还以为他是个有德行的人呢!可是等见了才发现他就是个‘嗜欲深者天机浅’的家伙。
“他说鄢陵之战的胜利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啊!他当时所讲的敌军具有六个缺陷只是表面现象,是别人能看得见的。他说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晋国还具有五个必胜条件——我就不重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