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郎语气笃定,显然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眼下发生的一切,或许在今日之前还是个阴谋。但此时,已成阳谋,且无解。
读书人下棋,规规矩矩,终究是自己占了便宜。
所以百年前的那场赌约,真是他妖族技不如人,无可奈何的妥协吗?
未必如此!
青衫读书人没再回答他,收回了远眺天外的目光,继续看着堂前的事态发展。
或许是没人说话觉着无趣,白衣少年郎舔了舔嘴唇,将手中酒壶抛向人群,身形消失在一阵浓雾中。
与此同时,整个卢西镇莫名其妙的刮起了狂风。本就朦胧的天空,瞬间变得漆黑无极。
许多围在宗祠外的山民,生怕突下暴雨,只好赶回家中,或是收衣服,或是关门窗。原本人头攒动的四方街,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还在结界外等候林青的李旦,突然发觉脚下地面隐约晃动了两下。尽管非常轻微,却难以逃过神念的捕捉。
似乎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本能的环顾四周,李旦发现,一些墙角裂开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细小缝隙。将神念潜入其中,立刻如坠深渊,仿佛整个人都在不断下坠,完全失去了与大千世界的联系。
极速的失重感,简直要将人的魂魄撕裂。
“啧啧啧,那可是通往老祖宗妖神天地的法相视界,里头还有某些个大佬残存的法力。以你的神魂念力,擅自闯入,可是会死人的。”
恍惚间,李旦感觉有人在和自己说话。神念陡然一滞,迅速从那个古怪的空间抽离了出来。
猛吸一口气,李旦朝声音的来源望去,身后不远处的某个墙角,一位白衣散发的少年,正提着酒壶冲自己怪笑。
少年斜靠在墙壁上,气息内敛,从外表看,只是个面容病态的普通人。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初次见面,别摆着一张臭脸嘛。会不会喝酒,要不要给你来一壶?这可是另外一座天下的佳酿,你们这儿,买不到的。”
少年郎见李旦愣着没说话,立马吐槽起来。说到最后,还不忘用细长的手指勾住酒壶,打了个圈圈。那阴柔的模样,怎么看都让人觉着不爽利。
一个男人,比女人还娘们?
可就是这么个古怪的少年郎,却让李旦如临大敌。
“是不是好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跟谁喝。可能要让阁下失望了,我从不跟陌生人喝酒。”
“有道理。不光喝酒,做任何事情,都要找到对的人才舒坦。吕厚先那书呆子就不行,满嘴仁义道德、经史子集。也不想想,天地那般大,凭啥人人都要会读书写字?顶个屁用?”少年冲李旦咧嘴,骂完人,又仰头灌酒。
“你就是吕先生口中的大妖族类,从天外来的?”李旦见反正破不开境界,眼前之人又莫名其妙自己找上门来,干脆就陪着聊聊天,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一个天外来客,要么是高度外星文明生命体,要么就是真神仙,必然知道一部分这个天地的真相。
状元楼的吕掌柜肯定也知道,但并不愿意透露什么。
“啧啧啧啧,兄弟还真是会开门见山。这么快就想套我话了?这可不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正确方式啊。我来呢,只是想告诉你。吕厚先这人,不厚道。拿这破结界阻止你英雄救美,摆明了要害死那美人一家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阁下很想让我进去?”李旦眉头微蹙,指着身后的结界说道。
白衣少年郎的话,阴阳怪气,却又毫不掩饰的提醒自己去救人,这就有些不合理了。
如果吕掌柜说的都是真话,林婉儿一家的遭遇是天外妖族在做局,那眼前之人又为何怂恿自己去救人呢?
不该是巴不得林老三等人与官府发生冲突,而后连累整个卢西镇。只要镇子大乱,再死伤几个人,百年之前的那场赌约,不就赢了?
李旦自然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看个究竟,可他同样害怕自己进去添乱。
正如吕掌柜所言,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强求不得。旁人强行插手,或许会徒添变数,反而不美。
“怎么,害怕了?也对,区区一个元神境,比下有余,比上不足,能在这场风波中自保便不容易,哪会为了一个俗世女子,拼上百年、千年的修为?小子,滚回落星湖去吧。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来,没准大爷我心情好,放你一马,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郎大笑之间,身形逐渐化作烟雾消散,除了在原地留下了一只碧绿酒壶,仿佛压根没出现过。
而此人前后完全不同的态度,没头没尾的笑声,实在是让李旦琢磨不透。
“对方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修为,境界应该在我之上。也对,能从天外降临的存在,至少都该是飞升境。可是道经上又说,飞升境的本体,已经无法被小千世界容纳,应该到不了这人间才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整个卢西镇的古怪,从状元楼掌柜讲的那个故事开始,就一直让李旦捋不清其中的诸多细节。
按理说,任何飞升境大佬的本体,一旦离开后,都无法再回到人间。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力量都太过庞大,以至于被天地自动排斥。拿佛家的话来说,这算是小千世界的自我救赎,害怕被这些力量打得天地崩坏。
可如果只是以化身、分身的方式降临,其力量就不会太强大,几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