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街,状元楼。
卢西镇的中心位置,莫过于八百米长的四方街了。
街道呈十字形,矗立着镇上最体面的几座房屋。
店面虽然不多,但酒楼、布庄、裁缝铺,一应俱全。
就是平日里生意不太好,来往的顾客都是乡里乡亲,不仅价格压得低,还精精计较。
唯独卖酒的状元楼,是个例外。
卢西镇山高天寒,多蛇虫。镇上的男人都爱喝酒,甚至连一些妇人,也会在吃饭的时候陪自家男人小酢几杯,再掰扯两句白天听来的新鲜事,简直神仙一般的日子。
状元楼的吕掌柜,不但有着一身酿酒的好手艺。而且脚力远超常人,隔几天就会下山采购各种新鲜食材,供给镇上的居民食用。
这在地处偏僻的卢西镇,可就是了不起的大本事了。
而且状元楼的菜价,非常低。有时候乡亲们没有现钱,拿自家的野菜、野兔来抵押置换,也没问题。
小酒楼之所以取了个“大名字”,也是有讲究的。
据林青说,吕掌柜的独子吕秀才,十几年前进京赶考。下山的那天,刚好是酒楼开业的日子。于是吕掌柜便把酒楼取名“状元”,预祝儿子高中。
只是,吕秀才下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十几年间,吕掌柜也没再收到儿子的任何消息。
卢西镇上的人基本都姓林,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氏族。只有吕掌柜等少数几户人家,和李旦一样,都是突然上山定居的外乡人。
至于其中缘由,各有各的故事,人们虽然都很好奇,却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是最起码的规矩。
“少爷,那林老三不知好歹,生个闺女跟传家宝似的,我看咱也不用太客气。跟老爷有点渊源又如何,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陈谷子烂芝麻,早该翻篇了。”
“就是,还拿刀吓唬人,也不想想咱少爷什么身份。就这么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咱少年能屈身来这么多次,简直就是天大的面子。要不是老爷念着林老三那点旧情,也不会让少爷娶她家闺蜜做妾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娘们,还想当正房,配吗她?”
状元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曹劲雄主仆五人叫了一大桌子菜,两名仆人站着护卫,另外两人坐着给曹劲雄陪酒,分工明确,等级森严。
那曹家少爷长得白白净净,膀大腰圆,满脸都是肥肉,显然平日里生活过得太好,加上不用干粗活,日积月累攒下的富贵。
李旦很难想象,就这么个两百斤的大胖子,是怎么爬上山来的。
“哼,既然老家伙六亲不认在先,就休怪本少爷不念旧情。会点武功刀法了不起?等回了县城,老子随便叫上百八十人,连夜给他把那破房子拆楼,看他还能住哪去!”曹劲雄喝了两口酒,立马面红耳赤,眼冒寒光。
刚刚在那林老三家里,差点就挨了杀猪刀。然后一路小跑到这四方街,早累得喘不过气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就是了。
“李旦,这曹家大少爷可是南山县的地头蛇,有钱有势,咱可惹不起啊。还以为你真要去杀猪,我说呢,你一个种西瓜的穷小子,哪来的猪杀。”
角落里,头戴斗笠的年轻人点了半壶酒,一盘花生米,吃得津津有味。短装束发的少年则趴在桌上,连头都不敢抬。偶尔摸两颗花生往嘴里塞,也不敢嚼出声来。
这窝里横,跟在外头横,那是两码事。
“这猪也分三六九等,杀完猪后怎么做?红烧,锅闷,熬汤,一人有一人的做法。喝酒也是一样,猪喝醉了还是猪,有些人醉了可就不是人了。你要是也想杀猪,那就好好睡一觉。”
李旦说到这,一指轻点在林青后脑勺,少年头一歪,立马睡着打起了呼噜。
神魂入梦,还真就梦到了猪群在田野间撒腿狂欢。
李旦随即仰头喝完酒,起身跟着胖子一行下了酒楼。
出了四方街,穿过一条两百米的下坡路,很快便来到了全程狭窄的山道上。山路颠簸崎岖,如盘蛇一般拐来拐去。
曹胖子走了片刻,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便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朝其中一名仆役打了个手势。那仆役见了,连忙把系在腰上的袋子解开,从中掏出了一枚用黄纸裹着的丹丸。
胖子吞下丹丸后,原本有些虚浮的气色立马精神起来,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消失不见了。
“石泉道长的聚气丹果然神效,吃上一颗,连走百里山路都不觉着累。瞧瞧,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老不死的东西,还敢跟本少爷作对,不知死活。”
“就是,等咱回了县城,去石泉道长那随便求张符,咒都能咒死他。等那老家伙死后,林婉儿那娘们,还不是少爷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哈哈哈哈,说的好。本来还想照着父亲大人的意思,纳她为妾,好生在家养着。可那林老三如此油盐不进,非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本少爷岂能不如他愿?等我玩完那丫头,一定也让你们几个尝尝鲜。到时候,你们四个一起上,当着她爹的灵位,狠狠给少爷我出口恶气。”
“少爷英明。”
四个仆役心中暗喜,赶紧大拍马屁。曹劲雄听得舒服,一边摇头晃脑的走着,一边还哼起了小曲儿。
可还没走几步路,胖子便撞到人了。
“他娘的,好狗不挡道,居然敢撞本少爷,知道我是谁吗?”曹劲雄头都没抬,便捂着前额一阵搓。
前面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