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琦嘚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黑着脸挥手掸开画卷,招手道:“高教授,您快来教他做人。”
高教授也是冷着脸,他一甩袖子,走路带风,架势极大。
两人站在桌前仔细端详这副画卷,宁教授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捻起这副古画的边角,他的手法极为专业,轻轻摩挲之下,这块因光阴而发黄变色的水墨画像波浪一般,抖动起来。
画上的山水人物随着他的抖动,像是活过来一样,坐于松林下以流觞曲水取乐的人物栩栩如生,他们高谈阔论,品诗投壶,几百年前的人物风骨展现的淋漓尽致,而画卷之外的观者,仿佛被他的这一抖吸纳进画卷之中。
好半晌,宁琦才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他激动地冲高教授竖起大拇指:“高教授,您这一手抖画术真是神了,我刚才就跟穿越似的,整个人都被吸进了画里。”
高教授则是一脸傲然,他摆手道:“这是国画的意境,跟我没多大关系,先不说纸质真伪,如果一件仿品也能有这种级别的意境,那毫无疑问也是一件大师之作,这样说来钱花的也不亏,小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高教授抱手望向叶凌天,那居高临下蔑视的神情,仿佛已经是在等着叶凌天给他道歉了。
叶凌天却咧嘴一笑,他道:“不就是抖画嘛,我也会。”
说着,他就走了过去,就如同高教授刚才所做的一样,他也伸出中指搭在大拇指上,如同拈花般捻着画,看着叶凌天也要抖画,李琦连忙伸手阻拦。
“喂喂!姓叶的,你不行别乱来啊!我这可是花了一亿三千万,真金白银买下来的,弄坏了你可要照价赔偿。”
叶凌天挥手荡开李琦的手,他手腕猛地一抖,整幅画飞到半空,簌簌作响,而落下来时,竟变成了三张,画卷哗啦啦地落在桌面上,宁琦瞪大了眼睛,他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嘴角抽搐,抖着手指着叶凌天怒道:
“靠!我就知道!都说了让你别乱碰,不行,就算你是我爷爷的朋友,你也必须照价赔偿我!”
不理会一旁大叫的宁琦,叶凌天看向高教授,淡淡问道:“高教授,您怎么看?”
“这...”高教授一脸凝重,他再不复之前的高傲神色,而是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桌子上一分为三的画卷仔细端详。
三张画卷,层理明晰,三张中最表面的那张画卷山水人物都十分鲜明,并不似任何作伪,然而这张之下的第二层,后期修补描绘的痕迹异常鲜明,第三层完全就是一副拙劣的仿品,只不过被压于最底层,从表面分辨不出罢了。
高教授紧紧地攥着三张图,他的手微微颤抖,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被一副精妙的赝品所折毁,这可是一副价值上亿的名画,如此明显的作假手段,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丝毫端倪,不甘与悔恨涌上心头,他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看到高教授异样的表情,宁琦也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太对,他小声向高教授问道:“这是什么个情况啊,为什么一幅好好的画,突然就变成了三幅?”
高教授还沉浸在叶凌天带来的打击中,无暇他顾,叶凌天负手淡淡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国画圈子里有一种古老的行当叫做裱画师?”
“裱画师?是那种专门给人装裱画作的人?这有什么稀奇的?”李琦摊开手,一脸不解。
听到叶凌天提起裱画师,悲愤中的高教授这才缓过神来,他沉声道:“非也,此裱画师非彼裱画师,国画圈子里的裱画师极其稀有,装裱古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门微末的技艺,他们真正的绝技是揭画。”
“揭画?”李琦听得云里雾里,一贯纨绔的他虽然常常流连于这种高档拍卖行,但充其量也只是做个二手倒爷,赚点差价,对于古玩字画这个行业里精深的文化传承,他连一知半解都做不到,更别提了解裱画师这种隐秘行当。
高教授悔恨地叹了口气,说道:“上等的宣纸选用优质的竹木作为原料,经过千锤百炼,最终形成雪白柔韧的纸张,这种纸张层次鲜明,厚度适中,历来为各个朝代文人墨客所追捧。而裱画师就是根据宣纸的这种特性,他们能用一把锋利的细刀,将一幅瑰宝画作一份为三,再稍作加工,就成了你看到的这副画。”
“尼玛?还有这种操作?”宁琦听完以后,正个人都傻了。
好半天,他这才喃喃道:“我这不还有一层是真迹吗?咱们就装不知道,再合上就当成真的卖出去呗,反正高教授您都看不出来,我觉得天底下也没几个能看出来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宁琦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抬头望向叶凌天,惊骇地问道:“你,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高教授一脸苦笑:“这位小先生,是老头子眼拙,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高教授不必如此,先生更当不得,我说了,只是眼力好,凑巧发现了而已,”这高教授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对于这种人,叶凌天向来大度,他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如此。
一转头看到还在那里准备粘画的宁琦,便毫不客气地出声打击道:“别想这美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卖家就是制作这幅赝品的裱画师,甚至他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在星众国买下这幅古画的人,只要你敢大张旗鼓出售你手里的画,我敢肯定他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宣布你这幅画是赝品,并且当众用揭画的技艺揭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