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小猫来说,祝隐的条件是极其苛刻的。
她常年居于翠微湖边,自然知道百丈深渊意味着什么:
凡是是撒网超过十丈,捞上来的鱼会多半爆裂死亡,肠穿肚烂,好像被巨大而邪恶的力量挤压过。水底越深,这种情况越明显。
所以,即使是有人坠湖死亡,只要落入至深之处,也不有人去打捞。
有一次她试探着往翠微湖底潜,才下降数丈,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平日里温柔娴静的湖水,忽然变得阴沉无情,那种窒息的沉浸感,像一只巨手想把自己碾碎成浆。
她低头,还隐隐能看到湖底那些上百年无人捞取的尸体,林林立立,不烂不腐,仿佛永生于那黑暗的世界。
那是陈小猫生平最恐怖压抑的经历之一,她永远不想再经历。
而且,就算她能潜入百丈湖底,以她微薄的护身圣光,又是否真的能解除祝隐的禁制呢?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她眺望平静的湖面,毫无思绪,她又独自仰望天星。
天星微动,她脑中也微微闪过一丝灵光。
有一种方法,或者可以一试。
刹那的灵感带给她无限希望,她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腰间,作为一名机关师,失去仔兔皮囊真的如同失去左右手一般。
所有的原料都需要自己去找了。
正思量间,她觉得自己的肢体舒展了一些。
她望向湖中自己的倒影,已经比先前长高了一些,大约能够到玉叶的膝盖了。
这是什么原因?明日自己还会不会再长高一点?她心中有微微的期待。
待玉叶醒来,陈小猫告诉玉叶:这个妖魔确实比想象中厉害一些,目前机缘未到,她还需要很长很长的钢丝。
玉叶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真正的神仙,哪里有神仙会对酒、钢丝这些的凡俗之物感兴趣。但她发现陈小猫长大一些之后,又有些惊奇。
陈小猫告诉她,这是自己修炼的一种法术,但不可多问。
玉叶想了想,告诉陈小猫,钢丝在山下赤岩镇才有,而且很贵,但她没有钱。
“你可以跟你父母讨要一些。”陈小猫觉得自己像个教唆幼童的坏人。
玉叶第一次难为情地低了头,道:“我其实……没有父母。”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陈小猫惊讶。
“村中有个姐姐,叫刘丫丫,她愿意收留我。平日里,我可以吃百家饭。”玉叶的声音比平日里小了许多,似乎很不好意思。
陈小猫本想安慰玉叶,告诉她多年后通过锲而不舍的努力,她会成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威的女人,多么励志的故事!
但话到嘴边,她又只是默默拍了拍玉叶的小腿以示安慰。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万一自己折寿了可划不来。
回到玉叶家中,她终于明白吴小小为什么肯收留玉叶这样的孤儿。
因为刘丫丫是一个傻子。
刘丫丫十六七岁,一脸痴肥,脸上永远挂着憨憨的笑容,满怀无名的善意望着陈小猫,搞得她很尴尬。
陈小猫同情地看了玉叶一眼,觉得这恐怕并不叫收留,只是这个傻子需要人照顾,所以村里人才想到了玉叶。
玉叶似乎从陈小猫眼中看出了她的心思,将刘丫丫打发出去。
“她是个挺可怜的姐姐,并不算很傻,也能帮一些忙。”玉叶剥出一块烤白薯递给陈小猫。
陈小猫用指尖托住滚烫的白薯,清新的香味瞬间刺激她的嗅觉。
刘丫丫又跑回来,把一碟褐红色的梅脯碎粒放在陈小猫面前:
“这个……蘸一下!”
“这是去年做的梅脯,丫丫姐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呢,看来她很喜欢你。”玉叶友善地对陈小猫说。
陈小猫看到上面还沾着一点零碎的火灰没有洗净,勉为其难地蘸了一点,酸甜可口,夹杂着一些火灰的碱味。
刘丫丫憨憨地笑,整张脸就像个开花馒头。
翌日清晨,陈小猫和玉叶出发去赤岩镇找钢丝。走了一两里路,刘丫丫一直跟在二人身后。
玉叶让刘丫丫回去,刘丫丫始终低着头一脸不情愿。
问了半天,才知道村子里有几个小童,专门趁玉叶不在,捉弄刘丫丫。
玉叶顿时圆睁双眼,开口想骂。
陈小猫拍拍后脑勺,丝毫不以为意:“这世上恃强凌弱的人到处都是,只是成人会伪装,孩童更加**而已。收拾这些小毛孩儿,本仙人有的是办法,等从赤岩镇回来,让你们看好戏!”
她的一番说辞似乎起到了作用,玉叶这才收起怒容,带着刘丫丫一起下了山。
赤岩镇比永宁镇要多两条街,但是精致程度远不及永宁镇。没有荒烟蔓草中伫立的牌坊,也没有牡丹花开。就连街道上的石块,都是参差不齐的黄条石,沾着许多雨后的牵脚泥,整个镇子看上去十分不讲究。
他们的“大金主”正等在镇外一块石碑旁。
昨日小夜有事被禹州赵氏的人提前带走了,对没有亲自参与收妖还感到有些遗憾。
今日他听玉叶说还有后续,表情十分惊喜,也愿意出钱出力!但他瞄了一眼刘丫丫,神色就有些嫌弃。
他拉着玉叶走在前面,把陈小猫和刘丫丫留在身后。
很快,陈小猫和刘丫丫就成为整个镇上的焦点。
毕竟,一个小侏儒加一个傻子的组合,走到哪里都是很惹眼球的。
“杂耍队来了吗?”
“他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