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像是被车子碾过一样。
生产的时候,她中途是醒了过来的,医生在耳边喊着“出来了出来了”。
她心底的弦猛然一松,才又晕了过去。
病房里刺眼的白,窗外闯进来的枝丫带着绿色醒目温和。
这天气正好,阳光不骄不躁,呼吸都带着清爽劲。
度芊怔然片刻,目光四处打量,浑身的痛意撕扯着她的意识。
风苒推开门,见到她醒了,立马走过去,满脸担忧,焦急地开口:“怎么样啊,身上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吃什么东西?”
度芊眼睛闪烁了一下,眼前的视线模糊了很大一片。
风苒见状更是忧心,连忙走过去给她把被子掖好。
“妈妈,我好痛啊。”度芊声音轻轻的,眼泪滑落脸颊。
身心俱疲。
风苒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度芊的手眼泪就往下砸。
度盛推开门走进来见到的就是娘俩抱在一块痛哭流涕的画面,快步走过去,见到度芊蓦地松了口气。
度盛深吸了一口气,扯出笑来:“芊芊,宝宝生了,要不要去看看?”
度芊沉默了几秒钟。
“月默回来了吗?”她问。
度盛怔然,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回答。
度芊也没继续问,只道:“我不想去看。”
被绑架的那一刻,度芊是真的崩溃了,尤其是ha在她肚子上踢了一脚以后,她头撞在混凝土上,意识开始模糊,她伸手想去抓些什么。
可是什么都抓不到。
她想着,就这样吧。
宝宝,只当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不能让你出生了。
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度芊哭了。
这些天被压抑着的所有悲伤和委屈,连带着恐惧绝望一并涌了出来。
月默失去联系的这一年里,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度芊就没哭。
刚怀的那几个月里,她吃了吐,吐了吃,喉头都是痛的,她也没哭。
肚子大了,渐渐行动不便,她走一会儿就会累,蹲下来格外吃力。
有天上街买东西,被小孩子撞了一下,东西掉在地上却没办法捡的无助,她也没哭。
每个月的产检,大半天不吃东西,站在科室外面,别人都有丈夫陪伴的时候她也没哭。
临近预产的那一个月,小腿水肿酸痛的厉害,她谁也告诉,每天穿着裙子,晚上坐在床上偷偷揉小腿的时候也没哭。
那么能哭的她,把所有眼泪憋了回去,心底却不敢去描绘一个未来。
可那天她却哭了。
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绝望和疼痛还是因为心尖的窒息感。
反正就是很要命。
度芊随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笑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那个笑格外刺眼,度盛心底的愧疚追上了心虚,有些发疼。
“医生说,过三四天就可以,如果你想看宝宝的话,我帮你预约。”度盛轻声说。
度芊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好好休息,我有点饿了。”
风苒立刻抬起头,站起来:“我马上回一趟家,吃家里的饭才好,等我一会儿就好,盛盛你好好照顾妹妹。”
风苒说着拍了拍度芊的手,起身走出去。
度盛却两三步就跟上了风苒,两个人出了门,他一把拉住了风苒的袖子,眉头蹙紧:“妈!你不觉得度芊情绪很不对劲吗?”
风苒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哪里不对劲!女人生完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别大惊小怪挡着我给你妹妹拿吃的。”
“可——”度盛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他清楚自己跟风苒是说不明白的。
回到病房里,度芊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又睡着了还是在冥想。
度盛也不做声,就坐在边上盯着她。
没过多久,许多人闻讯而来,纷纷过来看望度芊。
度芊偶尔醒着,跟他们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说完吃了饭又开始睡。
一连两天都是这样。
度盛仍旧觉得哪里不对,明天度芊就要出院了,孩子这会儿已经可以抱出来了。
他特意麻烦护士抱了过来,他接过去,坐在度芊边上。
度芊正在看书,是上学时候看得那种青春疼痛文学。
小朋友很安静,似是知道坐在床上的人是自己的妈妈,小眼睛一直盯着度芊。
度芊抬眸看着那只小团子。
过了那么多天,他肤色已经正常了,白白嫩嫩的,煞是可爱。
度芊怔怔地盯了他一会儿,弯了唇角:“眼睛像爸爸。”
度盛皱着眉头,“嘴巴像妈妈啊,反正是你们俩的孩子,谁也逃不开。”
度芊沉默了几秒钟,没接话。
度盛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过去,语气有些生硬:“你自己的孩子,自己抱抱,这么多天了,才看见,像话吗?”
度芊有些错愕,怀里抱着一只温暖的团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松开了手上的书。
小团子盯了她一会儿,瘪了嘴眯着眼睛作势就开始哭。
度芊有些慌了手脚,抿唇无措地看着度盛,眼底甚至有些惊慌。
度盛起身上前给孩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叹了口气:“对于新生儿来说,母亲的心跳声就是最有安全感的存在,因为那是他们发育出听觉神经时候开始就一直伴随他们出生的声音,他们很快就可以分辨出来的。”
小团子咂咂嘴,果然不哭了,手手揪住了度芊的衣襟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