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飞一路走来,置身于故乡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之中,心情颇不平静。
终于,他牵着马,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白墙黛瓦,洁净雅臻,门前有青砖漫地,墙边垂柳成行。
sān_jí的青玉石阶,走上去便是一道朱漆大门,铜环锃亮,气派非凡。
门楣之上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上边只有两个大字“楼府”。
到了门前,楼云飞不免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才上前,扣响了兽环。
吱呀。
大门打开一条缝,一老头朝外探出身子看了眼,跟着就瞪大眼睛:“你是?”
八年过去了,老头显然没认出曾经的楼家四公子。
“贾伯,我是云飞。”楼云飞笑了笑,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门房依旧是贾老头。
“四……四公子回来了,四公子回来了。”贾老头有些激动,又有些伤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给我给我,我来牵马。”贾老头接过马缰绳,看了一眼楼云飞,欲言又止。
楼云飞心中闪过问号,看出贾老头神情有些不自然,难道是家里出了变故?
他停下脚步问道:“贾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贾老头有些难过,像是有一口浑浊的空气憋在他胸口里,怎么都吐不出来,纠结半天伤感道:“二夫人……二夫人过世了。”
哐
楼云飞的所有意识在一瞬间空空荡荡,他全身猛的一颤,仿佛濒临绝境般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贾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是怎么死的?”楼云飞一把抓住贾伯,他的眼泪浮上了眼眶。
“病……病死的。”贾老头忽然老泪纵横,“四公子,四公子等下……”
楼云飞并未听清贾老头接下来的话,他已经急冲冲地赶往母亲所在的院落。
“四公子,四公子。”贾伯喘着气在院内喊叫,整个府邸内一片喧哗,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从待客厅走了出来,身后更有数位丫鬟跟着。
贾老头追了几步看到中年妇人急忙折返,恭敬道:“夫人,刚才是四公子回来了,我这就去把他唤过来?”
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淡淡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回到待客厅,身后的大管家问道:“夫人,我让人通知老爷?”
大夫人捧着一盏茶浅啜,优雅端庄,浑然不见方才的冷淡。
放下茶杯,微笑道:“不用,老爷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去那边看一下,顺便教教他楼府的规矩。”
楼云飞急冲冲地穿长廊过天井,一路上迎面碰上许多家丁、丫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楼云飞不理会下人们的眼光,径直来到了一座小院,见到妹妹楼云玲正蹲在地上盯着院中菜圃发呆。
上山后楼云飞见过妹妹两次,最近一次是去年她陪着母亲来天龙门告之母亲的娘家——大兴郡时家一夜之间覆宗灭祀的消息。
母亲时梦瑶貌美如花,又是时家的嫡女,极受父亲宠爱,但她为人低调,平时就喜欢打理院中的菜圃。
“云玲!”
楼云玲愣了一瞬,随后嚯地跳了起来,飞奔到哥哥怀里放声大哭。
“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父亲说你被宗门除名后就失踪了。”
楼云飞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自己的情况家里一清二楚,本来还想着扯上天龙门的大旗,让母亲妹妹有个依仗,现在母亲……
楼云飞将妹妹轻轻推开,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微颤的嗓音问道:“娘到底怎么死的?”
楼云玲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眼睛里闪动着惊慌,像是警觉的幼兽,颤声道:“哥,娘……娘是被他们害死的。”
楼云飞觉得他的身体从指尖一寸一寸的凉下去,直到心里,直到灵魂深处,虽然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但真正从妹妹口中得到证实依旧令他难以接受。
“怎么回事?”
楼云玲望向小院门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哥……哥……”
楼云飞转身,只见楼府大管家负手而立于小院门口,面无表情。
大管家钱奎在府中位高权重,只听命于家主、夫人以及嫡长子之命,楼云飞回家未第一时间给夫人请安被抓住把柄,正好借机敲打一下。
“四公子,夫人已经等你多时,赶紧过去认个错,这么多年在外面忘了府里的规矩,夫人也不会过多计较。”大管家沉着脸告诫楼云飞。
楼云飞看向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恼火。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心念道。
“多谢。”楼云飞微微一笑,“我马上就去给母亲请安!”
楼云飞回头看到妹妹紧蹙的眉间,给了个宽慰的笑容:“放心,我不会惹她生气的。”
楼府待客厅。
主座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脸上薄施粉黛,裙边系着绿玉翡翠,项上带着珍珠和绿宝石相间的项链,华美大气,贵不可言。
左右俏立两名清秀丫鬟,至于那贴身老丫鬟柳琴则没有过来。
大夫人名叫南玉,是家主楼云飞父亲楼昊的正妻,云水城城主嫡女,身份显赫。
云水城距离龙泉城有五百里之遥,是益州北部最大的城池,也是益州仅次于州治所在地锦城的第二大城市。
南玉也是美人,只是与时梦瑶相比略逊一筹,此刻面容霜罩,冷冷的盯着楼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