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周退下了,瑞帝坐在椅子上,单手抵额,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皇后从内室步出,弯腰捡起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画纸,展开铺平。汤凤的眉眼生得好,美丽动人,有时候像俯视众生,有时候又像是一把钩子。许周的画工不算好,尚未展示出画中人七分姿色。
“皇后,你跟她之前关系不错,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此事呢?”瑞帝拿开手,突然出声问道。
皇后并不意外他的突然发问:“臣妾与她不过表面上的交情,并不十分了解她这个人。既然她现在是南疆女君,那便是陛下的国事,臣妾不敢置喙。”
“她连冯弦机都可以拉拢,可见手段厉害,朕从前真是小看了她。”他对汤凤的认识还停留在先帝宠妃的层面,并不了解她在政治上的手段。
“既然她是南疆女君,那么她之前进宫便是故意埋伏在皇室的一颗钉子。先帝一去,她便恢复身份,可见是目的达到了。”瑞帝也不傻,绝不可能认为一位南疆女君委身于大夏皇帝是因为离谱的爱情,他只会联想到她是有什么目的或者野心。
皇后道:“现在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应该不多,陛下可是准备用她的身份做文章?”
瑞帝正有此意,只是这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旦披露真相定然会让皇室的名声蒙羞。之前内阁为了打压汤凤不惜向全国发布邸报告知她的罪行,宋仁为了报私仇也拉上了她在百姓面前演了一场,如今若再想利用舆论压制她,恐怕到头来更多的是损害大夏皇室的尊严,会降低百姓对皇室的敬重和信赖。
皇后也想到了此处,见瑞帝尚未拿定主意,温柔地劝道:“陛下,如今战事正酣,焦点绝不应该在汤凤的身上。现在百姓们都想着如何活命,要想利用他们来让汤凤的名声受损恐怕不易。”太平时期,百姓们吃穿不愁,自然有闲暇时间关注这些。可现在冯弦机的人马都快攻到京城门口了,老百姓们都想着如何保命,再用此招,意义不大。
可既然发现了这样的秘密,瑞帝绝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浪费,他定然要给予汤凤重重一击才行。
瑞帝陷入了深思,左右摇摆。皇后绕到他的身后,挽起一截长袖,将手指放在他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按摩。他们是多年的夫妻了,相处时就算无人开口也不会觉得气氛凝滞,反而因为她身上带着的丝丝檀香而让思绪沉静下来。
瑞帝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睁开眼:“皇后,你说她与冯弦机会是什么关系?明明都打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会突然撤兵?”冯弦机那般的,不像是怜香惜玉的人。
皇后怔了一下。
“当年在凤凰台发生的事情你可听说过?冯弦机第一次见到汤凤便惊人天人,以至于当场捏碎了酒杯,御前失仪,一时间传为笑谈。”
“臣妾,略有耳闻。”
瑞帝眯眼,同样是男人,他自然清楚汤凤那张脸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到底有多么强大。若不是他们立场不同,而她又早早地被先帝揽入了后宫,他未必不会心动。
“这样一想,冯弦机能退兵,似乎还真有些往日的情分在。”皇后斟酌着用词。
“情分?呵呵。”瑞帝笑了起来,“一个王爷和后妃能有什么情分,左不过是奸情罢了。”
皇后的脸色一白,微微低头,压下了心底的不快。她不愿这样揣测汤凤,虽然她看起来的确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的人,但她仍旧不想去过多臆测她的做法。毕竟,汤凤是唯一一个让她羡慕的人,让她对这循规蹈矩的世界还尚存着一丝期盼。
“没错,他们二人一定有私情。冯弦机这样的粗人,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头脑简单直白,定然是早已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了。”瑞帝越想越觉得靠近真相了,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冯弦机会放弃攻打南疆,明明已经是探囊取物般容易的事情。
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尽力了,却还是阻止不了他对汤凤下手。
“皇后,你先去休息,朕还有事要处理。”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皇后知道他要做什么,微微抿唇,决定为曾经的朋友做最后一番努力:“陛下,一个女人而已,应该不会影响大局吧。”
“这是政治,你不懂。有时候一个细小的环节都能影响最后的结果,只要能牵制冯弦机,朕不介意利用一下女人。”瑞帝扬眉,肯定地道。
皇后因为那句“不介意利用一下女人”而变了脸色,她想到了自己,发现这句话套用在自己的身上竟然无一丝不妥。他的确对她不错,可若不是因为她是他妻子的身份以及背后的母族,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皇后觉得心寒,心底尚存的一簇小火苗彻底被他给浇熄了。
正琢磨着如何利用汤凤打击冯弦机的瑞帝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对于他来说妻子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会随时支持他,甚至随时做好了为大局牺牲的准备。
这一晚,皇后没有留宿养心殿,以后应该也不必了。
——
远在南疆的凤玉大约没有想到瑞帝敢再一次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她正蹲在田坎上查看今年稻谷的生长情况。
“咱们这里山地多,但种稻的土地却十分有限。百姓们大多都种红苕藜麦,这两样东西产量高,自家种也能够一家人的嚼用。”当地的县令介绍道。
凤玉决心好好发展农业,这半个月以来都在走访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