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忽然感到害怕。
周围的环境似乎和我脱节了,芦苇荡晃荡着,却没有半点声响,头顶的太阳,更没有一点儿温度。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不,是冰冷的河水里,一种仿佛要透进皮肤来的寒冷,来自四面八方,来自面前的芳姐。
绍绍。芳姐站在我面前,我看不到芳姐的脸,而她的声音变得渐渐飘渺,空洞,听不清楚。她的身子仿佛晃动了起来,像蛇一样。
白色衬衫的下摆被风吹动,我似乎看到了芳姐的腰,有些白色的肚腹、和隐约可见红黑相间的鳞片。
我吓的跌倒在了河岸上,却不觉得疼。脚踏车摔倒了,车上满是河泥和水藻,还有些黑色的头发。
芳姐不见了,就像一条蛇一样游进了芦苇荡里。
我好像掉进了江水里,天空仿佛变成了水面。
冰冷的水在灌进鼻子和嘴,火辣辣的疼,疼得我想挣扎、想叫,但张开嘴,只能吞进更多冰冷的河水,冲进胃部、灼烧气管和肺!
窒息感眩晕着我的意识。
身边的水,漆黑的水中,有一条庞大的影子在游动着,一条大蛇环绕在我身边的江水中,看着我在不断下沉。
绍绍,来找到我。
女人的头发在水中张舞,就像一大滩浮在水面上的水草。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冰冷、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会找到你的。
说好了。
我最后听见的声音,空洞中带着一丝解脱。
当我醒来,我却是在自己家的席子上。
床边围了些人,有一脸担心的老妈、奶奶,还有隔壁满脸愁容的姜阿姨,以及住在芦苇荡旁边,一个在我们小孩儿看来很神秘的黑肤汉子,我们小辈的都叫他三叔。
醒了,醒了!见到我睁眼,妈妈又开心又担心,你这孩子,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急死妈妈了。
妈我虚弱地叫了一声,感觉嗓子哑的厉害,好像真的呛过水一样。
给娃子喝点水。三叔开口,他穿着件黄色的汗衫,皮肤黝黑。他跟妈妈说话时,眼睛却一直盯着我床边的一个位置。
我这时发现床边,有一大滩的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混着些泥沙和些许江里的水藻。
妈,芳姐在哪儿?我想起了自己的梦,在被老妈抱起喝水时,开口询问。
不料我这一问,满屋子的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尤其是姜阿姨更是嘴唇颤了颤,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绍绍乖,你芳姐她现在不在家,等她回家了,阿姨让她来看你。
姜阿姨说的很勉强,哽咽了好几下,而我也听到奶奶轻轻地叹了一声。
我还想说什么,但三叔过来接过了水碗,对妈妈他们说:大妹子,你给娃弄碗姜汤来。婶子,你和姜家妹子也出去下,我有话问问娃子。
三叔等妈妈他们离开后,转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问:娃子,跟叔说,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我被他看的有点怕,一边喝水一边点头:我梦到芳姐了,芳姐带我去江口边玩。
后来呢?
后来我看到芦苇荡里有条蛇再后来芳姐变成了一条蛇!我回想着,认真又急切地拉着三叔的胳膊强调,三叔,我没说谎。芳姐她真的忽然变成了一条蛇,好大的一条蛇!
我激动地比划给三叔看,而三叔的表情却在变得越来越沉重。
我听到,芳姐说,让我去找到她。我渐渐停下动作,看着三叔说。
那你咋说的?
我说,我会找到你的。
在我想来,这挺正常的一句话,但三叔听到后,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想说什么,但又没说,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这事儿,你先别跟别人说。
三叔,为啥啊?我感到困惑。
没啥子,你个瓜娃子,以后别瞎答应人事。
可芳姐让我去找她
听话,叔不会害你。三叔摇了摇头,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当天晚上九点多,我在客厅看电视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三叔?大半夜的,快进来。
不了,林家妹子。俺还有事,娃子睡了吗?
还没呢,这娃子中午睡太实。绍绍,过来,三叔找你!
来了!听到老妈的叫声,我不情不愿地关上放着卡通节目的电视,穿着拖鞋到了门口。
夜色中,三叔站在门口,肩上挎着个布袋子,手上拿着一根黑不溜秋的竹竿,竹竿的顶上绑着两钩子,又尖又黑,让我有些莫名害怕的感觉。
三叔。我乖乖叫了一声。
林家妹子,让娃子今天来俺家睡吧。三叔对妈妈说道。
妈妈显然有一些为难,就在这时候,门口的灯光忽然闪烁了起来,原本黄色的灯泡啪一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