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归期未有期
那太守上前,询问罗敷,他问罗敷是否愿意与他同乘马车,也好在这车中避雨?
其实此刻树下的那群姑娘们早已趋之若鹜,每一个人都想陪着那位太守坐进马车里,只可惜那太守的眼中只看到了罗敷。
罗敷摇了摇头,婉拒的太守的邀请。
太守仍旧不死心,再三的邀请罗敷坐上马车。
无奈之下,罗敷上前与那太守说,你已经有妻子了,而我也有我的丈夫,我的丈夫身在东方,随行的部下有一千多人,他排在最前头,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金甲,腰间悬挂着宝剑,还戴着印有五彩祥云的斗篷,在所有人当中,他是最出众的一个。
太守一听,自觉羞愧,不愿自讨没趣,于是只好打发自己的随从驾车离开。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罗敷哭了,她哭,并不是因为那太守调戏于她,而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丈夫,至今都没有音讯,罗敷的心,就像天上的阴云,笼罩着一层阴霾,无法散去。
天上下着大雨,罗敷低头哭泣。
罗敷背着篾筐,冒着大雨赶回了家,她推开家中的木门,走进了小院,泥泞的地面弄脏了她的鞋袜,冰冷的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打湿了她乌黑的头发。
冰凉的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滑落,与她脸上的泪水融合,凝聚在下颚,滴落了下来。
推开屋子的门,罗敷插上了门栓,这一刻,冰冷的雨水终于不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她了。
可是漆黑的屋子,冰冷的锅灶,还有那形单影只的床铺,没有一样东西能够驱散罗敷心中的寒冷与孤单,仿佛此刻屋里的一切,都在嘲笑这个孤独寂寞的女人。
罗敷放声大哭,她都顾不得换去那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难过的罗敷透过破旧的窗户,望着屋檐下的鸟窝,鸟窝里两只喜燕相互依偎者,借着彼此的身体取暖,用来抵御大雨带来的湿寒。
看着那燕子一脸的慵懒,无不洋溢着幸福。
然而罗敷眼角泛着泪花,羡慕的望着它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此刻也许只有这一幕画面,才能够令罗敷感到温暖。
燕子啊燕子,请你告诉我的夫君,罗敷每天都在想着他,念着他,不求他闻达于诸侯,只希望他能岁岁平安,只要他能安然归来,罗敷就心满意足了。
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是在回应罗敷的话。罗敷破涕为笑,自此有了寄托,重新打起了精神,换洗了干净的衣服,梳理了美丽的秀发,重新打扫了屋子,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香喷喷的粟米,精美的漆器,摆放在桌前。罗敷望着热气腾腾的米酒,挥起衣袖,一饮而尽。
半个月后,罗敷抱着木盆来到了河边,准备浣洗衣物,她一手拿着皂荚,一手握着木棒,将浸湿的衣服反复捶打。
累了,就坐在河边休息一会儿,擦擦额头的汗。
这时河岸对面的柳树荫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着她挥手,罗敷抬起头一看,那人冲着她大声呼喊。罗敷这才看清楚,那是同乡的婶娘。
婶娘大声呼唤,告诉罗敷,里正此时在集市张榜,公示前线士卒的阵亡名单。
听了婶娘的这声呼唤,罗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扔掉了木锤和皂荚,连木盆里的衣服也不管了,起身赶紧朝着集市跑去。
集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罗敷焦急的窜入人群中,拼命的挤了进去,终于来到了前排,望着城墙上的白布,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罗敷的心紧张到极限,惊慌的她脸上的粉汗不断的往下滴。
找来找去,罗敷并没有找到丈夫的名字,罗敷很庆幸,可她又不放心,于是又多看了几遍,直至再三,依旧没有丈夫的名字,罗敷这才放心的离开。
阵亡名单上没有丈夫的名字,那就说明,丈夫还活着,回去的路上,罗敷就在想,丈夫在军营里过得怎么样?每日三餐,是否吃得饱?夜里的被褥,盖的暖吗?如果他的衣服破了,谁来给他缝补?
会不会有别的女人给他缝衣做饭?会不会依偎着他取暖?罗敷隐隐的担忧,脸色也变得惆怅起来。
想着想着,罗敷突然捂着嘴笑了,她笑自己太傻,军营里哪里来的女人?全都是黑黝黝的汉子。想到这儿,罗敷开始觉得丈夫应该很可怜,没有妻子在身边陪伴,生活应该很无聊吧?
转念一想,罗敷觉得,自己的丈夫有可能已经成为了百夫长,不!应该是千夫长,以丈夫的才能,就是做了身披金甲的将军,她都觉得不奇怪,这一刻,罗敷突然以自己的丈夫为荣,觉得丈夫让自己骄傲,令自己崇拜和向往。
不知不觉间,罗敷连走起路来都变得比之前神气了,仿佛自己成为了这乡间最幸福的女人。
罗敷对那一刻,痴痴地盼望,伊伊的向往。
又到了一年的冬天,四季中最寒冷的时刻,柳岸旁的河水冻结成冰,罗敷家的屋顶上积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袅袅的炊烟从罗敷家的烟囱里缓缓升起,灶台里的薪火熊熊的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罗敷握着木勺,将锅里的粟米粥转了又转。
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从窗外传来,罗敷回过神,连忙放下手中的木勺,她转过身望着窗外,心中暗暗猜想,莫非是自己的丈夫回来了?
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罗敷心想,一定是丈夫归来,此刻他正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