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柯明叙似乎一切如常。谢池莹的身体也慢慢好起来,景瑚便又没了烦恼,每日都高高兴兴的。
到了六月二十七这一日,他们总算是到达了淮安。谢家人自然是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到码头来迎接他们,到底是淮安第一等的人家,阵势颇有些浩浩荡荡的。
谢家一共来了两位太太,一位是谢四太太同房的妯娌,谢七太太冯氏,娘家似乎是在金陵。江南世家,景瑚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厉不厉害。
另一位则是谢家大二房的谢家三太太,是燕京恒国公府孟太夫人的女儿,早年间她回燕京的时候景瑚也曾见过的。
谢七太太冯氏来迎接自己的嫂子,那是寻常事,毕竟谢四太太是代表他们这一房去燕京探望了出嫁的姑奶奶。谢三太太会来,便是为着难得才回来一次的柯明叙,或是为了景瑚了。
总之是谢家人给面子,又都是柯明叙和谢池莹的亲人,景瑚也不会在这里摆什么县主的谱。
才下了船走到岸上,谢家的两位太太就迎上来,笑着和景瑚行礼,“妾身赵氏,冯氏,给泾陵县主请安。”
谢家在淮安,甚至在江南都是大族,可是她们的丈夫似乎都没有出仕,她们身上也就没有诰命,虽然是长辈,给景瑚行礼,也是无可厚非。
景瑚原本和谢池莹牵着手,因为到了淮安,终于可以下船高兴而嘻嘻哈哈的,此时也只好装出几分端庄的神情来。
“两位太太快起来,我是小辈,经不得这样大的礼。这几日在谢府做客,实在是叨扰了,希望两位太太不要嫌我麻烦才是。”
赵氏便道:“县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盼县主过来还盼不来呢。”
她是燕京城那位赵五娘的姑姑,眉眼间同她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她那样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太少的精致。
兼且年纪渐渐上来,略略丰腴了一些,便更是没有赵五娘那样凌厉的气势了。此时笑着同景瑚说话,令人望之相亲。
柯明叙也和两位太太行了礼,他应当是许久没有回淮安了,冯氏是他的亲舅母,反而和他有些没话说,倒是赵氏恐怕回燕京的次数不少,还多见过他几次。
谢池莹自然也要跟她的伯母和叔母问好。在她母亲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她总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名门淑女,言谈风趣,举止得体。
只是景瑚也瞧出来,与冯氏相比,她似乎是和赵氏更亲厚一些。景瑚在心里犯嘀咕,难道是这个冯氏有什么问题不成?
谢四太太也是要和自己的嫂子还有弟妹寒暄的。柯明叙曾说她在谢家的日子并不算太好过,此时便可见一斑。
赵氏与她是隔了房的,只是客气的问候了几句而已。
冯氏便不软不硬的给了她一个钉子碰,笑着道:“四嫂这一趟实在是辛苦,照顾姑奶奶不说,我听说六月初便启程了,回来时想必也遇见了麻烦,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再过三日便是父亲他老人家的寿筵了,此时回来倒是正好。”
谢四太太的神色有些尴尬,便只是笑了笑。景瑚看了一眼谢池莹,她仍然是笑着的,只是见自己的母亲被欺负,手到底是拢到了袖中去。
景瑚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便只是装作没有听懂冯氏的讽刺,笑着道:“谢四伯母可不是辛苦了么?谢家老太爷实在是德高望重,光是寿礼便装了满满一船,前几日我还去看过。”
“要把这些样样都打点的妥帖,分门别类的安排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谢四伯母只一个人,不像七太太您是在家里这样有福气,上面有这么多嫂子能替您担待着。”
冯氏的意思不过是说谭氏躲懒,巴不得晚些回来,不必张罗谢家老太爷寿筵的事情罢了。景瑚原先还怕是自己没有见识,所以才没听说过江南的冯家。
瞧冯氏这样的见识谈吐,在隔了房的嫂子面前刚见面就展现出和自己亲嫂子不合来,恐怕冯家也不过是无名小辈罢了。
“这样多的东西,不知道要装多少马车,也只好是走水路了。只是这段日子天气不好,常常下雨,莹姐姐虽然身体不适,也从未说要大家去迁就她。实在是大家风范,令人敬佩,也是谢四伯母的功劳。”
景瑚说这话的时候一派天真,最后又只是着落在夸奖谢池莹上,冯氏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她也没胆子再说什么,景瑚毕竟是县主。
就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码头风大,还是快上马车吧,等回了家再好好说话。”
她们为景瑚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景瑚也没有坐,“我和莹姐姐她们挤一挤就好了,还是同她们在一起说话热闹些。”
赵氏和冯氏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议,景瑚就只当是读不懂冯氏的尴尬,欢欢喜喜的挽着谢池莹的手,朝着马车走。
谢池莹压低了声音,“我七叔母就是这性子,我母亲每次都不让我驳她,说这不是淑女的行径。可是难道一直受气就是淑女该做的事情?”
“小县主,这次多谢你了,我难得气顺一回。”
景瑚和她眨了眨眼睛,“反正我又不是淑女,也不用天天和她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怕的。人生快意才最重要。只要你和四伯母不嫌我给你们添麻烦就是了。”
谢池莹的语气有些不屑,“顶了便是顶了,还怕什么添麻烦。难道我和我母亲次次忍气吞声,她就肯放过我们了不成?还不是这样,总想着要占点便宜,自己又一点亏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