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省,西廊走道的一端,一位青年正策马等候。
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衣袍里,如同和夜幕混为一色,让人一时之间看不出依稀轮廓。
只留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亮如黑夜星辰。
一头海东青从天而降,落在青年的手臂上,庞大的身躯,锋利的爪子,高空俯冲而下的冲势都没能让青年晃动一下身子。
喉咙里弹起古怪的音节,似乎在和海东青交流。
北辽绝技,鹰语。
没有几十年如一日的相随相伴,又如何能和一头扁毛畜生沟通。
一番沟通之后,青年咧嘴一笑,有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黑夜里分外醒目。
一下振臂,海东青再次翱翔于天际。
目之所及,两道人影在地平线上浮现,身后是城里的焰火冲天。
“北辽死士,旃蒙乙字幸不辱命,叶浮沉就交予山雾少将。”
带着叶浮沉从城里突围而出的北辽死士对着青年跪拜行礼,毕恭毕敬。
而这位几乎和夜色融合的青年正是北辽戊边军五虎少将之一的侦查军少将山雾。
他的另外一层身份,则是云川楼云字营首领,和少将雷霆共同担负起云川楼情报潜伏两大职责,隐隐为北辽青壮一派的中流砥柱。
“乙字,辛苦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我吧,护送陆姑娘一路西来,又担负起接应的任务,现在你可以好好的休息,无须参与接下来的部署。”
旃蒙乙却是摇了摇头,“我还不能休息,这一次北辽在城里折损了这么多兄弟,我啊,要替他们讨回一点公道,北辽的人死一个,我要让元氏族人十命陪葬。”
少将山雾眉头一挑。
北辽王府的天干地支死士体系并不归属戊边军而是自成一体,所以对于旃蒙乙,他也是第一次碰面,却是心里大有好感。
“报上你的姓名,我替你记军功。”
“薛阎。军功就免了,我不过是替殿下去死的死人而已,元氏族人的性命就记在少将的帐薄上,如果我还活着,少将请我喝一杯北辽烧刀子即可。”
北辽死士旃蒙乙字薛阎扭身再往府城的方向而去,面对城里的捕杀,留下一道无谓的逆行者身影。
少将山雾高声道:“薛阎,能不死就别死,烧刀子管够,一定找个机会在北辽一醉方休。”
旃蒙乙字薛阎仅仅只是挥了挥手。
“一言为定。”
“不见不散。”
山雾看着那道无谓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旃蒙乙字,阎罗王,名不虚传。
一把抓起叶浮沉坐于马后,四蹄撒野,一路直上西廊走道。
海东青在天际飞扬。
“天眼,你脚程快些,告诉欧阳公,幸不辱命,保准中秋之日,送达豫章。”
一声鹰鸣,响彻百里。
陇西省,华山。
被草原武林中人一番挑战之后,九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气宗剑宗两脉高手俱都伏尸剑下,唯留几个年轻弟子在偌大的山门里晃荡。
华山派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仅剩一个前途远大的君子剑岳飞衡。
一个青衣老者旁若无人的行走在华山派各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高瘦的青年。
看着越发落魄的华山,高瘦青年唏嘘道:“华山妄为中原剑宗正道,被草原蛮子一扫荡,一派高手死个精光,亏得朝廷每年拿出那么多银两,中看不中用。”
青衣老者闻言微微一笑。
“骤雨,岳飞衡你怎么看?”
“欧阳公,岳飞衡这等软骨头又怕死的人,不会有太大的出息,呸,还是什么江湖四公子之一呢,放在北辽,老子……我弄死这厮。”
“你啊,都已经是五虎少将了,还这么沉不住气,什么时候改一改这火爆脾气,也不至于在戊边军有这么难听的评语。”
“欧阳公,要没了这火气,咱可就不是北辽的人了啊。”
“也对。”
青衫老者,正是云川楼的楼主欧阳信,跟在身边的高瘦青年,则是戊边军五虎少将之一,后勤军少将骤雨。
欧阳信望了一眼天幕,宛如万里江山尽都在眼底之下。
齐鲁战乱将起,天疆西域和南方蠢蠢欲动,关外草原磨刀霍霍,江右豫章那边又有中原武林和北辽死磕。
这一盘以天下为棋盘的局,该如何落子,尽都在欧阳信的心胸里,反复推演。
“输是不可能输的,但赢要赢得如何漂亮,就看咱这位世子爷会如何做了,让你陪着老头子在这边晃荡,而让吉雪去豫章,心里有没有别扭啊?”
“欧阳公,你都说我脾气躁,这等徐徐图之的事还是交给吉雪这娘娘腔去做好,免得坏了公的布置。”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草原入关的这些泥腿子断了后路,这辈子都别想回草原能不能做到?”
“能!”
“那就去呗,中原啊,何时轮得到这些草原蛮子蹦跶,欺我北辽没人嘛?”
“得令!”
少将骤雨的身形拔地而起,华山天下名闻的天下第一险,素有华山自古一条路的说法,悬崖峭壁在这年轻的戊边军少将眼里,犹如平地。
纵身一跃,感受耳边猎猎吹响的疾风。
欧阳信沉吟了一下,笑道:“藏头缩尾,可不是草原蛮子担先打一架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豫章府城北。
草原屠狼夫冷锋随便找了个空地,手里捏着墨阁断赊刀。
明日便是中秋了,北辽那厮又该如何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