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就能坐满的店内,除了吧台边的格雷姆他们和柳随以外,没有其他的客人。
即便如此,中年女店员依然平静地擦拭着洗好的茶杯,并没有因为生意萧条而叹息或不安。
如果忽略掉柳随和格雷姆其实彼此敌对,这种悠闲的气氛确实令人倍感舒适。
“我非常喜欢这家店!”奥托尼特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红茶店上,开心地说道。
“那就太好了。”
在远离外界喧嚣的宁静中,淡淡的清香流动于店内。
格雷姆将杯子放回茶盘,欣赏着如今已经化为店内的各种装饰品,看了一眼柳随后,转头看向门口。
门铃响起清脆的声音,第三名客人进入店内。
“你好。”戴着单边眼镜的老绅士,按了下自己的软帽,向格雷姆致意。
他一抬眼看到柳随,同样微笑着对他说道:“你也来了,少年。”
柳随下意识地点头回应,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完全不记得见过这个老人。
格雷姆也好,这个老绅士也好,明明都是初次见面,柳随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摆出一副认识自己的样子。
难道自己其实很有名?
另一边的格雷姆默默回礼之后,老绅士坐到他的身旁,与店员交谈了几句,从衣兜里取出一本陈旧的书本。
“‘男爵’,这是拜伦的诗集吗?”
格雷姆看了封面一眼,把视线投向老绅士轻声说道。
“是的,我喜欢他的诗作,所以出门的时候从来不离身。”
老人轻柔地抚摸着书本的封面。
他们两人就这么坐在柳随身边闲聊起来。
柳随也乐得趁机收集点情报,毕竟这个老绅士看起来就不简单,而且还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常来这家店吗?”格雷姆继续问道。
“虽然称不上常客,但这一阵子还是经常来。这里的茶叶应该是直接向原产地采购,都是上选的茶叶。”
被称作“男爵”的老绅士合上手中的诗集,转头看向格雷姆: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吧。”
“只是凑巧注意到所以进来试试,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存在着出乎预料的邂逅。”格雷姆又看了一眼柳随。
“该说是命运吗,或许如此吧。”老绅士点头道。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奥托尼特和柳随一样,只是偶尔抬起头,但完全不打算介入话题,只是在默默吃着蔬菜三明治。
老绅士凝视着和茶壶一道送上桌的沙漏,安静地等待沙子落尽。
五分钟,既是沙漏翻转的时间,也是茶壶里的大吉岭最好喝的时候。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应该是有了很长时间的来往。
柳随将灵力灌注到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他们的对话。
老绅士有意无意地瞟了柳随一眼,轻笑着将泡好的大吉岭倒进茶杯,眯细眼睛看着袅袅蒸气升腾。
格雷姆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只不过听上去就像是因难受而咳嗽。
考虑到两人在讨论事情而贴心站远的女店员,悄悄看了他一眼。
老绅士拿起茶杯静静闭上双眼,大概是在享受大吉岭的香气。
“人类这种生物,有着一种名为界限的东西,你说是吗,少年?”他忽然将话题转向柳随。
柳随一下子愣住了,听老人的说法,简直就好像在说自己并非人类一样。
“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了,人类之所以追求超乎自身的愿望,唆使他们的元凶不就是你们吗?”
品茶的格雷姆猛然插嘴道,态度毫不客气。
“我,不,我们只是旁观罢了。”男爵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那就今后继续维持这个立场就好,多余的同情只是伪善而已,这是我们自己选雷姆淡淡道。
男爵遗憾地叹息道:“我的本意确实如此,但你我毕竟交情匪浅。”
“这倒是,不过我们这样交谈还是第一次。”格雷姆点头对老绅士的这番话表示同意:
“我已经老了不少,但你看上去根本没有变化。”
“不,你也是,还是老样子这么顽固。”男爵摇头叹道。
格雷姆开口道:“既然你这么想,就放弃这种无谓的努力吧。”
“我知道了。”
虽然茶壶里还有很多红茶,但男爵只喝完一杯就站起身,去柜台结账准备离开。
格雷姆朝着茶壶伸出手,把苦涩的红茶倒入杯中。
“你们两位是朋友?”目送着男爵离开的柳随询问他。
“交情还没到朋友的程度。”格雷姆摇头道,“他很清楚我各方面的事,我却对他一无所知,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看你们聊得还挺愉快的。”他的这个答案,让柳随露出似懂非懂的微雷姆先生,这家店真的好棒。”奥托尼特展现出天真的笑容,“连那么厉害的人都会来,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听好了,奥托尼特。”格雷姆将平常就没有笑容的脸绷得更紧,先是扫了柳随一眼,接着喝光红茶之后说道:
“他那样的人叫做‘诗人’,他们就是真正的‘吟游诗人’。”
听到格雷姆似劝诫又似警告的话语,柳随下意识看向老人离开的门口,倏然睁大眼睛。
一根似曾相识的白色光羽缓缓飘落在地,化作无数光粒消散在空气中。
和卡迪夫见过的少女如出一辙的白色光翼,出现在老人的背后。
柳随回想起和派崔克战斗时他说过的话,瞳孔蓦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