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荃转念一想,便就着自己面前吃剩下的这碗豆花循循善诱了起来:
“陈老弟,不说别的,我就单单问你啊,你这里回头客多么?”
“不,不算太多,怎么了么?”
陈秉明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复道说。
虽然他对自己制作出的豆制品美食十分自信,但自己接手的这家豆腐坊内的回头客的确不算太多。
“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梁荃仍是指了指摆在自己面前的空碗,言简意赅说道:
“问题的答案就在碗中。”
良久后,陈秉明思索再三,还是摇了摇头不解其意。
“梁先生,还请明示。”
陈秉明谦虚询问道。
“你做的豆花的确好吃,不过,你是否对这道菜的推出曾抱有过期待呢?”
梁荃说罢,便不置一词了。
他已经说得够多了,即使再说更多的道理,想必这名缺乏社会经验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未必能够完全领悟。
梁荃先前只是在后厨内录制陈秉明推磨的视频,而现在,他也已经尝过对方所做的这道豆花了。
在梁荃看来,陈秉明所做的这道豆花,的确口感完美,胜过他之前吃过的所有同类型的食物,甚至包括项庄前不久制作的那份。
即便如此,梁荃也很难认可这道素豆花就是真正的美味。
在之前吃项庄用豆浆机掺水做的那道咸豆花时,无论是卤水调味,还是藿香叶子的添加,梁荃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项庄的用心了的,甚至使得梁荃在品尝过程中回想起了自己儿时和小伙伴们一起在锦城街巷内坐门槛外吃豆花的童年记忆。
而从面前摆着的这碗素豆花里,梁荃却再也尝不到任何关于豆花这碗美食该有风貌了。这道豆花过于完美无瑕,甚至像是禁锢了食客们的思维一般,令所有都下意识地觉得豆
花应该就是这个味儿。
梁荃眼里,这碗豆花单单是厨师为了追求研磨的完美从而制作出的美食,并非是为了满足门帘外的食客而做出的美食。
俗话说,众口难调。
但陈秉明做的这碗豆花,做到了调和众口,却又食之无味的地步。
简单来讲,就是这碗豆花既没有和厨师产生共鸣,也没有引起食客们的共鸣,并给予其应有满足感。
这样美食就和白米饭的存在类似。
所谓美食,就是要按照‘色香味俱全’和‘众口难调’的标准来进行评价的东西啊!
失去了评价标准的食物,终究只能果腹。
也许有人会习惯习惯米饭的平实味道,甚至寻找不同产地大米来进行品尝,乐此不彼,欲罢不能。
任凭借是谁,都不可能一生只追求品尝果腹食物的。
满足人最低yù_wàng要求的美食体验,就像是让人坐在电影院里内提前看完了一场关于记录自己一生的电影一样,电影散场后便会立即丧失了对于往后生活的过多期待感和新鲜感。
品尝美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丧失了新鲜感的美食,是无法被认同的。
甚至屋内坐着的几人中只有梁荃意识到了这一点,身为业余吃货的梁荃居然要比身为厨师的项庄更早意识到这个事实!
不过梁荃并不担心项庄。
像项庄这种用瓜皮都能轻易想出美食配方的厨师,是不可能会陷入这种丧失自我的境地的吧?
这些关于‘美食定义’之类的言论过于虚无缥缈,梁荃很难向才踏入社会的陈秉明解释清楚。
他既是不能,也不愿意过早地解释。
身为一名厨师,怎么能完全被美食评论员的言论所左右呢?
美食评审同厨师之间应该是相互对立却又惺惺相惜的组合,而非是剑与剑鞘那般相互制衡的关系。
在梁荃和陈秉明间的这番谈话告一段落后,白羽娉很快就起身起来结账了。
虽然脸红后陈秉明再三向女孩表面不需要付钱,只当是自己提供给梁荃方面采访宣传的赞助美食。
但白羽娉最终还是坚持一分不少地向陈秉明付完了所有人吃掉的豆花的钱,任由一旁站着的项庄和梁荃二人如何挤眉弄眼暗示都不为所动。
女孩本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了吧?
像她这样神经大条的女孩真的会察觉到了什么么?
没有人会清楚,至少肩并着肩并排走出门的梁荃和项庄二人并未对女孩的这个异常固执举动有所迟疑。
十五分钟后。
散场了的老陈豆腐坊内便又只剩下了陈秉明一人。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陈秉明在狭小的大堂内来回走动,心神不宁。
他从未如此地不安过、躁动过。
他不知道是由于自己今天遇见那名女孩后社交恐惧症濒临崩溃的缘故,还是在听过梁荃先生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的缘故。
陈秉明此刻脑内唯一能够清楚的是,他所做的豆花真正地开始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在老陈豆腐坊内磨了数年的豆腐,到访的食客们都觉得这名新来的学徒做的豆制品远比老陈做的更加好吃。
但食客们临走时最终打包带走的却又无一例外全是老陈先生所做的食物!
陈秉明起初以为是自己强求用料精制,最终造成的食物价格过高的缘故,因此在这些年内不停地压低自己所做的那份豆制品的价格,甚至最终定价都不如老陈坊主所做的那些的三分之一,但都收效甚微。
老陈坊主曾对陈秉明说过,‘秉明,你需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