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照抬头望天,果然不再说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可若是非要建立在有损他人而又不利自己的基础上,到底图个什么呢?
“先生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安静了片刻的玄照突然朗朗一声,流浪人正要不满呵斥,突然看见玄照转过身去的对面,站着一道他此生难忘的身影,随即他眼睛一眯。
“听闻小师父今日抵徽,特意赶来探望,适才站在后面听了小师父一番教诲,心有所感,受教了!”
沈重稍稍拱手,而后看向玄照身后,果然是他...
许久未曾再见的,陈家公子,陈中尧。
他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刚才沈重站在一侧听声音辨别出来这人,却没想到昔日那个乖张猖狂不可一世的陈家少爷再次见面落了个这般凄凉下场。
陈中尧两次与沈重正面冲突,第二次甚至是他带着人直接去了弘泰安保公司砸场子,若说两人的仇怨不至于有多深,但沈重真要痛打落水狗这在陈中尧看来都完全是有可能的。
玄照自然也还记得他下山后的第一个对手,去年主动“挑衅”最后完败的每一个过程都记忆犹新,此时再见沈重,他心中也难免有些欣喜。
“我说刚才怎么有种熟悉的感应,竟是先生到此。”
他站起身,沈重也未对陈中尧做多理会,和颜悦色的说道:“一年不见,小师父变化竟是如此之大,恭喜恭喜。”
玄照谦逊回应道:“我观先生才是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楼,心境似乎也有一丝圆润通达天地的意象,先生这一年,怕是有诸多奇遇。”
这小和尚观人眉宇品察气象的本领甚是了得,沈重心中好笑,要说他这一年的奇遇,除了几次不伦不类的暗杀还能有什么?若非要深究他这一年心境变化由来,还非得是韩之琪这个源头莫属,当然,细细说来也总会有其他感悟不断伴随。
落在一旁的陈中尧索性做个隐形人,沈重和小和尚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远非现在的他招惹得起的,看两人聊得投机,他已经心中盘算好一会儿趁两人不注意
赶紧收拾好那点寒碜的家当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堂堂陈家少爷何以沦落至此?
自然全因那一次酒吧里不长眼开罪了秦玉诏和秦子衿,族中除了三两个旁系,几乎没有能跟他说几句话的人,对于陈中尧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纯属陈必良自觉对他亏欠,陈月生也有一些补救的想法在里面。
可是这次他踢到的铁板,是秦家,后来陈月生得知那是何等恐怖存在之后大发雷霆,差点当场打死陈中尧。一个电话就能端得动邱书记的人,早该想到人家身份是何等尊贵了,那还只是两个年轻人,他们背后的长辈,背后的家族,那是什么概念,如果真要对他们活动活动手指,那意味着什么?
灭顶之灾!
怕是动了真格,也就盏茶功夫而已!
两天之后,陈中尧被彻底赶出陈家,这次,再也没有疑虑了。即便再多的补救,也喂不熟这个铁了心要吊儿郎当败家的白眼狼,再让他呆下去,指不定哪天把四大家族得罪个通透,到时候阎罗王来了都救不了谁。
好在得到孔凡宗这个消息时机还算不错,太早,那么陈家驱逐陈中尧这个举动难免有点像撇清关系的意思,太晚,又不免太过敷衍。
陈必良亦是羞愧难当,诚然他亏欠陈中尧母亲许多,但是族里三番五次有人给陈中尧擦屁股,他自认为该还的也还了,该两清了。自那以后,他主动把自己外放到家族旗下产业,已经好几个月没再回族了。
至于陈家一直试图想尽办法关注的秦家动向,不知是他们层次太低手段有限,还是秦家的确宽宏大量没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总之,几个月过去了一直没再发现他们有什么动作。
“先生特意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探望我吧?”玄照心间如明月,他刚落脚奕州,不到三个小时沈重就登门而来,说是走亲访友?那起码两人也得相熟才行啊,可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打了个天昏地暗。
沈重果然点头,直白道:“确有事情要和小师父商量。”
玄照默然微笑,无事不登三
宝殿,更何况沈重与他,甚至现在连姓名都还互不知晓。沈重找他能有何事?自然是需要他帮忙,那他能帮得上什么呢?
“还请先生明示。”他的礼节很是周到。
沈重却说道:“稍等...我这人向来比较粗鲁...”
下一秒,玄照干咳两声,岂止是粗鲁...
简直就是...很粗鲁...
陈中尧扑通一声倒地,要说穿了今夜他才是这桥底的原住民,就连玄照也晚来了许多,结果沈重这家伙口中“稍等”两字才刚吐出,身影就在陈中尧瞳孔里骤然放大,这特么遭受的是哪门子无妄之灾?
落魄的陈家少爷罕见心里有些委屈,这是他昏倒前的唯一一个想法。
办完这事儿,沈重这才正色,“还不知道小师父如何称呼?”
玄照彬彬有礼的略微颔首,和声答道:“先生称呼我玄照即可,请教先生名讳?”
“姓沈,名重。”
“沈重,沈先生?一个月前便是阁下在龙虎山下与姜家护道人姜正乾一战?”
玄照的声音高了半分,那一战惊天动地,便是他这样的心境祥和之辈也免不了一阵惊异。
沈重心头一凛,这信息的传播范围,看来颇为广泛,难不成也是姜家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