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陈秀玲做了小二拳头大的汤圆,每人两个,小二也是睡眼朦胧的从床上被拽起来穿好衣物,然后开始跟父母收拾前两天准备好的鞭炮蜡烛和纸钱等等。
这里的习俗是在大年初一一家人就要去给各位老祖上坟,也叫“拜年”,王全福没什么亲人,有一个姐姐,二十几年前结婚之后就随夫去了外省,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年也一直没有音信往来,所以别人家给老祖上坟少的七八人,多的二三十人,他们家最简单,今年多了一个。
按照惯例,由远及近,最远一处祖坟葬的是王全福的五代老祖,当地的称谓叫“太太”,算得上王全福这一门的老祖宗,翻过家后面的小山,一路向东,就得连着穿越两座大山,然后再穿过一大片森林,翻山越岭足足有二十里地,这才能抵达第一站。
按王全福的说法,二十年前其实这里的路也没那么难走,但是越到后来这一带人越少,常年没人打理,草木疯长也就越加肆无忌惮,这几年直接连山上的土地和羊肠小道都给封了。
一路上小二昏昏欲睡,却没有半点哭闹,沈重一直把他背到目的地他还没醒来,平白错过这些大好风景。把小二放下,王全福夫妇挂上鞭炮点好蜡烛忙碌一阵,小二也自觉的将纸钱一张一张分开,沈重倒是不好插手,站在一旁观察这里的山川地势。
这座祖坟处在两座大山的底角相交处,处于入山边缘地带,地势较为平缓,不远处是一条涓涓小溪,流入另一端山脚的植被深处后陡然直下,隐约能听见瀑布冲击水潭的声音。
大山接着往东,以及向南北延展均是起伏不大的绵长山脉,植被茂密遮天蔽日,山中树木差不多都有成人一掌粗细,更高大的水桶粗细参天巨树也不在少数,这片山林封山至少也有二三十年光景了。
将鞭炮挂在草木比较稀疏的一处,三人对着祖坟拜上三拜,说了一些拜年讨吉利的话,王全福点燃鞭炮,声响在这山坳里显得尤其震耳欲聋,三人也是神色肃穆,似生怕惊扰了这山中神灵。
“王叔,您之前说现在这片大山国家已经禁止砍伐了?”沈重站在小溪旁看着对面百米远处山林,突然开口。
“嘿,这片山林十几年前就还给国家了,早就不让我们砍树了,在那之前我们当时每户人家都有一片自己的山林...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年轻人都不回来了,要来也没用,还了就还了。”沈重这一问王全福没做多想,如实相告。
沈重点点头,接着问道:“这片大山以前从来没人住过吗?”
“我们那里都是穷乡僻壤的,谁还会住到这些地方来哦!一没土地二没田,连出个门都费劲得很!”
沈重呵呵一笑,把话题扯向别处,眼神却飘向更远方,眼中挂起一抹淡淡的兴趣。
大年初二早晨,不到七点,天还没见亮,沈重又起了个大早,跟王全福打个招呼说是要饱览这里的风景,拒绝了王全福当向导的提议之后一人从屋前马路溜达出门,偶尔在觉得角度不错的地方驻足三五分钟,拿出手机拍两张照片。
没过一会儿,好像是觉得这平缓大道不足以活动身体,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嗯,这条山路不错,狭窄绵长,适合锻炼身体,沈重扩扩胸抬抬腿热热身,一跃而上。
不远处有村民指点着谈论道:“这下子老王家可有福气了,那小伙子说是他们家远方亲戚,不晓得是不是他姐姐家的孩子,前天开个了车子回来,还买了一大堆东西,车都塞满了!”满脸的羡慕。
上山之后,四下无人,沈重这才迈开自己惊世骇俗的步伐,昨天跟王全福一家人去到的第一个祖坟,那才是他的目的地。
二十里地的崎岖山路,不到半个小时抵达,当他不声不响站在昨天的眼神落点处时,心平气静。
脚下是一棵成人大腿粗细的断树,断面切口平整光滑,当然,仅是一棵断树还不足以成为沈重二次到访的原因。
还是在昨天的位置,就在沈重到来不久,一人不知何时矗立在那,悄无声息,这深山老林的,常人看见怕不是以为白日见鬼。
沈重转过身来,眼中全无意外,倒像是个老熟人似的平淡开口道:“先生引我来此,可是有所指教?”
那人生的天庭饱满,眼眶深凹,两颊略有凹陷,看似瘦弱。大约及肩头发向上盘成了一个丸子,用一根草绳和细木签扎在一起,上唇两撇浓密的八字胡,下巴上一抹山羊胡,身穿一件黑色道服,相貌看起来不过三四十的年纪,肩上还背着一个竹篓子。
他目光平视前方,也就是沈重所在之地。
沈重问他,他没答话,沈重便也没有靠近,两人相距不过几十米,四周寂静。半晌,那人竟跟一截木桩似的楞是不动,依旧未开腔,沈重摇摇头无奈说道:“先生,莫不是专程为了考验我的心性而来?若是如此,那我便要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你是何方人士?”那人终于开口,听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声音并不响亮,但中气十足气韵悠长。
他脚下挪动,这就要迈步过来,却突然间身体前扑下去,继而双腿朝后空翻,不待双脚站稳,足尖在草皮上连点两下,竟似飞燕一般向前飘出五六米,说不出的潇洒飘逸,沈重纹丝未动。
“这是谁往地上乱扔的木头棍子?!”那人一下子失了高人仪态,抬起头怒吼一声,全然忘记这是前些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