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苟恒屏退众人,问宋壁道:“足下有何妙策?”,宋壁反问:“将军问的,可是灭梁山之计?”,苟恒道:“这个自然。”,宋壁冷笑道:“将军差矣,时下将军当问的是如何自保身家性命,如何还顾得梁山贼寇?”,苟恒惊道:“汝何出此言!?”,宋壁笑道:“将军勿恼,小可这番话全然为将军着想,将军难道不曾听说昔日汉王刘邦伪游云梦,活捉功臣韩信,那韩信浩叹道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还是丢了性命?敢问将军,猿臂寨这些年剿灭梁山的功劳可盖得过韩信灭楚之功?如今梁山已经和朝廷言和,猿臂诸君子怕是要步功狗之路了。昔日韩信无罪尚被诛杀,何况今日祝永清抗旨出战,又遭大败,朝廷岂能无视?”。
那苟恒听罢,面色一沉,冷笑道:“阁下究竟何人?区区一部将敢妄议朝廷?那梁山不过贼寇,我等即便灭了他也犯不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何况朝廷既然招安梁山,定然需要我等紧紧盯住这般男女,更不说如今边境上辽金大战,朝廷岂能大敌当前自折羽翼?我等忠心耿耿讨伐梁山,出生入死,朝廷岂能不知?祝将军这点微过算的什么?”,宋壁摇头道:“非也,如今的天子昏聩,张李之辈奸佞为相,这样的朝廷心中哪有什么祖宗江山?不过为了自保,危急之际使点奸巧权诈。如猿臂寨去年已经尽得梁山外郡,梁山贼目十折七八,此刻只需云陈两路进剿,梁山休矣。为何朝廷却急急派出张叔夜过来亲征,难道不是怕将军等功高震主?如将军令尊苟邦达,为奸佞诬陷被天子问斩,几乎害了将军满门。将军兄弟舍死奋战梁山,令弟苟英战死。童贯又失败抄家真相大白,朝廷表面封将军官职也只是赦罪,何尝下旨为令尊平反昭雪?当初将军和陈希真打破沂州杀死知府,将军真以为朝廷会永无猜忌?我看朝廷未必不把猿臂当做第二个梁山。”。
苟恒听到此处,实在是被触动了心中隐私,不由心潮翻涌,一阵悲痛一阵灰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那宋壁继续道:“将军不想想今后出路么?即便朝廷不计较抗旨发兵之事,今后定然利用猿臂人马牵制梁山,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待将军等手头兵马拼光,就要听朝廷处置了。往好说削了兵权赋个闲职,往坏了讲韩信彭越之事只在明朝。”,苟恒沉吟半响,问道:“足下究竟何人?竟有如此见识?”。
那宋壁点头道:“主将勿罪,在下不是中原人,乃是金邦女真人士,复姓完颜名宗弼,当今大金国皇帝第四子。因喜欢中原文化,化名宋壁游历多年,两年前陈主帅和梁山汶河渡大战时,某投军到将军账下,幸蒙收录。”,苟恒大惊,细看宗弼相貌,气质谈吐倒也信了七八分,乃低声喝问:“尊驾贵为皇室,潜身到军旅之中所为何来?”。
宗弼笑道:“主将此言明知故问了,中原逐鹿所为何来?主将可知为何我两年前才得闲暇投军?那年辽金陀门之战,辽军七十万,我金军两万击破之,只杀的血流漂杵。辽军遇宋军可谓虎入羊群,可怜在我大金军面前不过如风卷草罢了,在下才得空用两年投猿臂军账下就是看看大宋精锐兵将如何?不是某家夸口,真有一日大金举国攻宋,只怕无论种师道的边军还是张叔夜的禁军,不过螳臂挡车耳。遑论那其余的衣架饭桶?”。
苟恒冷笑道:“四皇子的话无非是我等也是那饭桶衣架吧?”,宗弼笑道:“不敢,若小王如此想,怎么会花费两年光阴潜入贵军?但因贵军和梁山军已经是宋境之内一等一的兵将了,不过恕我直言,若大金军马席卷而来,无论猿臂还是梁山也不是对手。将军当知:主弱辅强一无着落,当今宋天子昏庸早就超过那刘阿斗,而他身边又哪有诸葛孔明这般忠臣?将军等再不做长久之计,怕是今后下场连姜伯约都不如。”。
苟恒又复沉吟,道:“四皇子的意思,劝我等助金讨宋?然而我等皆是宋人,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若助外邦,岂不留千古骂名?”,宗弼道:“苟将军令尊倒是忠君而死,至今宋廷不予昭雪,算得上大宋鬼吗?休怪小王实言,千古而下后世议论,令尊不过一愚忠之臣而已。我大金是外邦不假,不但兵强国富,皇上励精图治,深慕中原文化,今后一统中原,仍许百姓敬天礼儒,哪点比不上宋廷?目前我大金与宋廷三年之内必有大战,若君等肯做引路之人,将来皆是开国功臣,身为公侯,荣泽后世,前程不可限也。”,苟恒低声道:“四皇子,可谁知你大金得胜,日后须干不出鸟尽弓藏之事?”,宗弼大笑道:“我大金如今带甲骑兵五十万,战马无数,倘若汹涌而来,天下谁耐我何?即便将军不助我,将军扪心自问我大金能灭辽却灭不得宋?宗弼所以不避刀俎,来劝将军等弃暗投明,不过一是怜将军等之才具,二是有了将军等相助,灭宋更是顺利些,也免得那中原涂炭。三是灭宋之后仍需能士帮助治理中原百姓。将军再若不信,宗弼愿指东山。话说到此已经是尽了,将军速做斟酌。”。
苟恒来回踱了几步,狠狠一跺脚,向宗弼跪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