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你大哥说得这个意思。”二叔赞同着补充,“就是把老头子们都请回家来一起过年。”
“三十往回请得放鞭放爆仗,吃饺子,过了初二就跑过完年了,往出送也得放鞭放爆仗。”二叔也接着说。
“以前到了年三十,我那小时候,你爷爷一晚上都不睡,不能睡,就坐在我现在做的这个位置,每两个小时,升升香,烧钱纸。”
“我爷爷怎么不睡觉啊?”我纳闷地问道。
“请老头子们回来过年,得陪着过年,不能睡。所以说,得坐一晚上。”二叔说。
“唉,以前过年也不容易。”我叹到。
“现在规矩少了,困了就睡了,我也不是太讲究。心里有就行了。”二叔大大咧咧地说。
“等到了三十再好好跟你讲!”二叔加了句。
我心里开始期盼起大年三十了,等着过一个与以往不一样的年。
五十四
年迈着踏实的脚步一天天走近了,辞灶过后,每天家里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二叔开始和小义忙着赶不同的集,准备鱼、肉、鞭炮、蜡烛、香纸,春联等各种年货。
二婶跟英姐在家坐镇,忙着炸鱼、炸藕盒,炸茄盒、蒸馒头……
堂兄和我打扫家里内外卫生,扫尘,小顺给我们打水递抹布,打下手。
阴历年历翻到了最后一页,大年三十醒目地展现着,提示着人们,中国人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就要到来了。
通红的大年初一就要挣脱着一年的束缚,喷涌而来。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染成红色。
大红的对联昨天已经贴好了,过年的喜气越来越浓了。连猪圈的门和门楣上都贴上了“六畜兴旺”和一个大大的“福字”。
真是普天同庆了。
今天三十了,二叔和小义没再出门,都安心在家等着过年了。
二婶和英姐一早就在忙着切菜、剁肉,准备下午包饺子。
我正和小义说着话,堂兄在里屋看书,二叔在东屋戴着眼镜,拨打着算盘,正在结账,结算一年的收入。
看样收入不错,令二叔满意,二叔满脸带笑,一边摘下眼镜一边掀开门帘走出来,手里掐了两盒看长短是过滤嘴的红盒香烟。
“过年了,抽盒好的”二叔高兴地说,“这还是你爸爸给我的。”
二叔把香烟放在桌子上,很仔细地拆封,抽出一支,小义已经拿出一根火柴做好划火的准备了。
看二叔把香烟放嘴上了,小义的火也到位了。
二叔点着,深吸一口,“这好烟就是好抽,是香!”
二叔吐出一口烟,叹道,“但就是不抗抽啊,劲太小了。”
我从桌上拿起香烟一看,“牡丹”,国营上海卷烟厂出品。
“老大,明理?”二叔想起什么,叫着堂兄。
“爹,啥事?”堂兄拿着书从西屋走出来。
“准备准备上坟的东西吧,多卡点纸钱,”二叔安排着,“你是老大。这活应该你办,今年海超也在家过年,多准备点,孝敬祖先的也有他的一份心意。”
“好,爹,我马上办。”堂兄答应着,转头跟我说,“海超,来长长见识,帮我一起准备。”
“好,大哥,我正想看看。”我回答。
我跟着大哥走到院子的南屋,南屋是大黑驴的卧室兼起居室。大黑驴正在悠闲地嚼着草,看见我们进来好像愣了一下神。
估计也是在想,都大年三十,还要出去干活吗?
我抬手跟大黑驴打了个招呼。,大黑驴好像懂了,仰天长啸:嗷~呃啊,呃啊,呃啊……
南屋有三间大小,西半截归大黑驴,东边堆了些草料,麻袋,农具之类。还有一些鞭炮,香纸。
堂兄伸手提了一捆,说,“海超这算你的孝心。”
我伸手接过来,堂兄自己又拿了一捆。
直到回了堂屋,还听见大黑驴在南屋欢快地叫。
堂兄把香纸放在地上,把绳子解开,从东屋二叔的旧写字台柜子里找出来一块旧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看,是两个很硬的木头做的圆柱体木卡子,一大一小。
我拿过小的放在手上,很光滑,不知用了多少年了。木制很硬。
倒过来,看底部,刻着一个方口圆铜钱的模子。
另一个大的有点像棒槌,堂兄已经拿着大的了,然后跟我示意要过去那个小的。
见堂兄从那一摞纸的最上面拿出一小摞,放在地上,然后用带铜钱模子那个块木头,竖放在烧纸的一个角上,然后用另一个棒槌开始很认真地敲打。
一边敲打,一边挪位,一个接一个的铜钱就印在了纸上,直到整摞烧纸都印满了。
然后,堂兄又把卡子横放在纸上,开始摁着转。
也奇怪,烧纸很听话地转着圈地分开了均等的距离,堂兄转了几下后,上边的一半基本转成了几个螺旋的圆圈。
堂兄一边做着,一边说,“海超,好好学着,下边换你。”
“好,”我答应着,一边目不转睛地学习着。
“我们是在现场印钞,给老头子准备过年资金。”堂兄幽默地说。
看转得差不多了,堂兄放下卡子,开始四五张一小打,对角折起来,放一边,知道把转成圈的都叠完。
然后又开始印制下边的,“学会了吗?海超,这是绝密造币技术,一般人我不教给他。”堂兄尽管说话慢条斯理,但很幽默。
“让我来吧,大哥,我试试。”我感觉看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