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初夏时节,五月的洛阳虽然没有后世富丽堂皇的牡丹盛会,却也一样青葱美丽。
这段日子刘志过得还算可以,虽然在宫内的日子一成不变,每日读书、听政,看奏折……
但宫外的生活却快活得飞起,他的铺子早就开张了,生意不咸不淡,每日却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来白嫖的。
董班因此认识了许多寒家学子,经常向他请教功课,搞得书铺子像学堂一样。
因为三天两头去樊超那里吃狗肉,刘志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
他出手大方,人又爽快逗趣,那起人刚开始看他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郎君,还存了占他便宜的心思。
久了之后却渐渐地打成一片,大多数都是真心与他相交了。
朝堂上也颇为平静,在杜太尉的刻意整顿之下,风气比以前好了许多,也提拔了相当一批年轻有为的中低级官员。
梁冀最近的重点并不在朝中,他忙着修建园林,给梁女莹置办嫁妆,年前给的举荐名额也发挥了作用,拿着钱财来求告的普通官员,络绎不绝。
总之,他是收钱收到手软,花钱也跟流水一样,毫无节制。
与杜太尉之间目前来看还算是和平相处,只是其中发生了一件插曲。
梁冀当年的属下汜宫,找朋友、托关系,送了大笔的金银财宝过来,想重新谋个官职。
拿人手短的梁冀,对此十分重视,亲自找到杜乔推荐他,希望能让汜宫做个尚书。
杜乔本来就痛恨这种徇私舞弊之徒,但推荐名额在他手里,有许多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杜乔记忆力非凡,听到汜宫的名字,便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像这样贪污千万钱的要犯,按规定是永不录用的。
因此便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梁冀的请求,闹得他很没有面子。
最让他心痛的是,到手的钱财也退了一部分回去,又给汜宫暂时安排了个大将军府的职务,才算是敷衍过去。
此事之后,二人之间的嫌隙更加厉害了,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只是在梁太后的调停下,暂时维持表面上的平静罢了。
这些事情刘志管不着,只要梁冀不来找他的麻烦,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看不得他过几天宁静的日子。
今日早朝之后,一封奏折通过左一道的手,直接来到了他的案前。
上奏折的是郎中袁著,比他也大不了几岁,今年才不过十九,算是年少有为,前途一片大好。
奏折中建议让梁冀辞官,免得因为“功高震主”将来招致大祸。他还引经据典,历数了许多外戚权臣专权之后的凄惨下场。
这这这……他是不是太天真了?
让梁冀主动辞官?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人家如日中天的,凭什么呀。
好你个袁著,你有这个想法,也不怕死,直接提出来就是了,干嘛非要给我这个傀儡皇帝上奏折。
还有,也不知道左常侍与他是什么关系,想必是不错的,否则不会专门替他递折子。
哪怕经过了一轮清洗,宫中依然处处都是梁冀的耳目,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只怕会害了左一道。
唉,现在他该拿这份奏折怎么办?
看着案头的折子,刘志龇着牙吸了口凉气,真是头疼啊,把他交出去吧,不忍心,也让那些有点正义感的臣子们寒心。
可不交吧,梁冀迟早会知道,到时候恐怕会对他怀恨在心。
想了想,他决定先把左一道叫过来问一问,能混到中常侍的位置,其人应该不简单才是,只是自己一直没和他打过交道,并不清楚他的为人。
“陛下见召,不知所为何事?”
左一道四十来岁年纪,清瘦平和,举止间不卑不亢。
“这份奏折,你看过吗?”
刘志把手里的折子朝他晃了晃。
“不曾,可是有什么问题?”他立刻意识到事态不妙。
“左常侍还是先看看吧。”
说着便着张让拿给了他,左一道愣了愣,坦然道:“臣并不识字。”
不识字?
想想其实也属平常,能进宫做宦官的,有几个是家庭富裕的,没读过书,也是正常的。
刘志看了眼不远处的唐衡,他与左一道都是太后心腹,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袁郎中建议让大将军主动辞官回家。”
此言一出,一直淡定自若的左一道,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起来。
“这孩子,怎么会……”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这封奏折可有经过第二人手,或者说,还有谁知道内容?”
听到刘志的话,左一道晦暗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光亮,急切地说道。
“没有,臣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内容,而且他交给臣的时候,也没有外人看到。”
“没有外人看到?”
刘志敏感地扑捉到他话里的漏洞。
“当时只有他的好友郝絮在,他们关系亲密,情同手足,应该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袁郎中年少气盛,也是一番好意,朕只恐大将军误会,所以想替他遮掩过去,不知左常侍以为如何?”
刘志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因为真的搞事情,又弄得满城风雨的。
“多谢陛下恩德,臣替这不懂事的孩子……”
还没说完,外面左悺匆匆进来,“陛下,大将军来了,说是要让您为他讨个公道。”
两人皆是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