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仿佛乌云就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百人的部队在戈壁滩上轻声前行,只能听到脚步声和铠甲武器轻微剐蹭的声音。
远处传来的狼嚎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前面有人!”
“是敌军的斥候!”
“不能放他跑了!射箭!”
天太黑,敌军斥候发现梁军的时候,已经不足五十步。
所以那斥候有些惊慌,逃跑的时候弄出了动静,被梁军发现。
一旦让这个斥候跑掉,陈牧的夜袭计划必然泡汤。
连忙伸手去抓背后的弩机,可还没等陈牧把弩机扯下来,“嗖”的一箭从身后飞射出去。
一闪的时间,前面传来一声惨叫,张瘸子立刻领着两个人冲了过去。
陈牧扭头一看,射箭的人是张邯。
陈牧点了点头:“你的箭法很准,而且够快。”
张邯依然抱着弩:“五十步之内,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箭。我瞄准心口,最多是一个肩膀的偏差。”
陈牧拍了拍张邯的肩膀。
陈牧早就发现,无论是孔孝先还是典效忠,都有这个拍别人肩膀的习惯,或许这是神策军中的一种传统?于是陈牧也学会了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套招,当他发现有人表现得很好,就会拍拍肩膀以兹鼓励。这是一个赚取人心的小手段,虽然赚到的不多,但是陈牧想起了“勿以善小而不为”这句话。
继续往前走,来到斥候身边。
张瘸子正在审问敌军斥候,可惜语言不通。
张瘸子膝盖压在斥候的后背上,斥候嘴里叽里咕噜,好像是在骂人。张瘸子一脚踢在斥候的嘴上,斥候不叫了。
“队伍里有人懂匈戾语?”张瘸子问。
“不用问大伙儿了,”左亲兵卫队长李同海掐着腰:“如果是东胡、突厥语,我都能整两句,可是匈戾人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我不懂,你也别指望别人了。”言讫,李同海四下看了看,没人反对他的话。于是他的脸上泛起得意之色。
张瘸子瞅了陈牧一眼。
陈牧不知道张瘸子什么意思,不过陈牧也没问,略微停顿一下,陈牧“嗯”了一声,还点了点头。
张瘸子一刀下去,把斥候的脖子割开。
血喷了一地,还带着热气,斥候抽搐几下,不动了。
瘸子下手之前,一定要征求陈牧的意见,这是在维护陈牧的权威。
陈牧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便他没搞懂张瘸子要干什么,可他依然“嗯”了一声表示同意,然后瘸子再下手。这样一来,在别人眼中陈牧和瘸子是典型的上下级关系,而且他们之间十分默契。
这种默契,也无形中提高了瘸子的地位。——虽然瘸子还只是个大头兵,可在旁人眼中,他已经是这支部队首官的左膀右臂。
“继续走。”陈牧压低声音:“声音一定要小,高抬腿轻落足,但凡有无故大声者,死!”
陈牧现学现卖,张瘸子在旁边偷笑,被陈牧发现,还以爆栗。
继续往前走,部队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却没再发现敌军斥候。
看来敌军真的不多,否则不会只派一个斥候,而且这个斥候也并不高明,更像是临时安排的一个人。
顺利到达敌军营盘附近,望见营盘中的火炬。
陈牧低声:“敌人在二号位置,咱们需要爬上东坡。”扭回头:“这是一件好事,咱们可以站在高处。”
其实无论哪个位置,陈牧都会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说会提振士气。
瘸子拽了陈牧一下,极低的声音:“让张邯一个人去前面,大家看张邯手势前进。”
陈牧点了点头。
瘸子去找张邯,转达“陈总卫队长”的命令。
张邯毫不犹豫,冲到了最前面。
看着这一切,陈牧心中泛起一丝满足感,心底深处甚至有些兴奋。在这群人里,陈牧的战力最高,大家以他马首是瞻,这种感觉很好。
这种满足和兴奋,是建立在陈牧自信的基础上,一个多月以来,跟敌军交手几次,虽然敌人凶残,可陈牧并没发现战力太高的人,一会打起来,正是陈牧表现的时候。
都说匈戾人身体强壮,下手狠,打仗不要命,可是在陈牧眼中,匈戾人的动作都是慢动作,而且力量也不大。反观陈牧的动作,又快又狠。如果对方穿着盔甲,陈牧手中的横刀,能顺着盔甲的缝隙扎进去。他的动作在自己看来,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在普通人看来,简直快得看不清。
匈戾人中也有高手,可惜他们的高手,绝大部分已经随着大部队,支援匈戾大单于蒙贺丹去了。估计此时的武威的战斗一定很惨烈。希望驻守武威的华夏男儿,能击败蒙贺丹,别让这帮穷凶极恶的匈戾人闯入中原,祸害中原百姓。
不知何时,陈牧心中产生了一种保护百姓的情怀,从一开始的惧怕战场,到现在有些喜欢战场,其实这是一个认识自己身体的过程。这幅身躯真的很能打。陈牧认为,自己以后也要坚持修炼气功,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底子。
“张邯向我们你招手了。”瘸子提醒了一句,然后盯着陈牧。
陈牧点了点头,大家集体前进。
张邯是三年兵,颇有实战经验,一个人在前面摸索前行,不时停下来瞭望,再前行,确定没有哨兵,再向后面挥手。
这样走,速度确实很慢,但可以避开敌军哨兵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