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大群人聚集,泾渭分明的划分成两方。
空间的空旷地带,匍匐卧倒着四个身染鲜血的男人,看身上装束便知道是华人淘金者,后脑袋上全都留着长长的辫子。
其中的三人已经没有了生息,都还剩下一个年轻男子在痛苦呻吟,他的一只胳膊软软耷拉着,身上染满血迹。
若李福寿在此,便能认出这个年轻男子是一同下船的刘栓。
那个豪言要在澳洲金矿场实现自己财富梦想的无畏青年,此刻就像惊恐过度的鹌鹑一样,看着眼前穷凶极恶的持枪白人脸上苍白,口中喃喃说道:
“都死了,都被你们杀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几个白人动作粗野的从死者身上搜出金砂,还有几个小指头大小的金疙瘩,仅这些就价值数十英镑,这让他们兴奋的开怀大笑起来。
围观的华人淘金者足有几百名,眼中有麻木,有迟疑,有畏惧,有怒火,唯独没有一个人敢于挺身而出。
三名骑在高大夸特马上的澳洲皇家骑警出现在山坡上,神情漠然的瞥了一眼,施施然继续前进,身影很快隐没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
只有施暴者猖獗的欢笑在空中回荡,金钱刺激他们头脑发热,一场更大规模的抢劫罪行即将发生。
“我的上帝,这里发生了什么?”
金矿场武装护卫队长史蒂夫-麦奎因带人赶了过来,远远的就看到“野狼”比尔肯将一把金光闪闪的东西塞进皮革马袋中,忍不住咒骂道;“你这头该死的野狼,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矿场上,那些骑警眼睛都瞎了吗?竟然对臭名昭著的银行抢劫惯犯置之不理,你们都该下地狱。”
“别冲动,伙计,我们可是守法公民。”
说话间,“野狼”比尔肯对着同伙使了个眼色,其他匪徒明智的停下手,死去的华工尸体衣服已经被剥下,发辫散开,衣袖和裤腰都被粗野的扯破了,就是为了寻找藏在身上的黄金。
“守法公民?”
史蒂夫-麦奎因忍不住嗤笑一声,并没有在意河岸边死相凄惨的华工,这种情形他看得多了,随手抛进帕尔默河就是了。
“据我所知;
澳洲9个自治领有8个都在悬赏通缉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犯下了22宗严重抢劫杀人罪,抢劫贵重的邮政包裹和银行,手段十分凶残,受害者不下于40人。
让我想想赏金有多少?
120英镑还是150英镑,反正不是一笔小钱,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准备反抗?”
史蒂夫-麦奎因双手距离大腿两侧的左轮枪不足一拳距离,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比尔肯,气氛因为双方的对峙迅速紧张起来,金矿场的武装护卫悄无声息的呈现包围阵型,他们人数占有优势。
“好了,别紧张伙计,你在这个鬼地方是为了钱,而我同样如此。”臭名昭著的银行大盗比尔肯不以为意的耸了下肩,脚步向对方走过去,嘴里面说道;“虽然以前做过些错事,但那都过去了,现在大家合伙压榨这些东方人,这可比抢银行赚的多,放下你的戒备,我们好好谈谈……”
“站住,比尔肯,我会忍不住拔枪射爆你的脑袋。”
“如您所愿,你这个脑袋里面长满肌肉疙瘩的蠢货,在这里一天就能赚到150英镑,现在别来烦我,你会得到你那一份。”
比尔肯停下了脚步,面对比他高近一个头的史蒂夫-麦奎因毫不胆怯,神情就像打发一条狗似的扔过来一个钱袋。
史蒂夫-麦奎因劈手接住,感觉手里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金光闪烁,里面有价值30英镑的金砂。
“哦……赞美耶稣,您真是一个慷慨的人。”
“现在滚吧!”
“尊敬的皮尔肯先生,那我们就不妨碍你重要的事情,好心提醒一句,约翰-丹尼斯少爷今天就在矿场里,如果能用刀解决的话,我想那是个更稳妥的方法。”
“嗯哼……史蒂夫-麦奎因,你是一条很有眼力劲儿的好狗,去乞求主人赏几根肉骨头,比如那个爱尔兰小娘们。”
“谢谢夸奖,希望你早日死在荒原上,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史蒂夫-麦奎因脸上的皱纹因为欢乐而舒展,垫了垫手上沉重的钱袋,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来得快,去得更快。
匪徒们转过脸来,贪婪的盯着大群的华工,看到的仿佛是一个个可以移动的金山。
一众华人……
丹尼斯金矿场的白人没有选择剪去发辫的华工下手,也没有选择胸口带着“洪门”字样的华工下手,更没有选择契约劳工下手,单单只找上一盘散沙的自由华工。
刚才被杀害的几人就是自由华工,他们没有背景,没有实力强大的跟脚,是最容易欺负的软弱群体。
十九世纪中期
国外淘金热兴起之后,先有北美圣弗朗西斯哥持续40多年的淘金热潮,被华工称之为旧金山。
中后期有澳洲持续十几年的淘金热,被华工称之为“新金山”。
晚清时期神州沿海省份生存日艰,人口和土地矛盾日益突出,民间为了用水用地大规模械斗,达到了死伤十几万人的惊人地步,地方官府为之束手无策。
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华人纷纷下南洋甚至跨越大洋到彼岸发展,只是为了谋求生存的希望。
与此同时
陕北地区“走西口”,邻近胶东地区的人们“闯关东”,就是在这个艰难的世道挣扎出一条生路。
契约华工和自由华工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