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顿时皱起眉头,说道:“这些人凭什么在此收银子?如此做法,与拦路抢劫何异?难道朝廷便坐视不管吗?”
“朝廷?”吴梅儿摇摇头,苦笑道,“镇江府这一亩三分地,知府大老爷就是天,江南富庶,这些年来,官府巧立名目,收揽了不知多少钱财,就说漕帮交的过路银子,却不知有多少是孝敬给了那位知府大老爷。”
张鹤龄心中对吴梅儿和漕帮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听吴梅儿所言,江南漕帮和当地官府积怨已深,而且和洋人也有着很深的矛盾,只是碍着官府的名头,不敢发作而已。
如今自己孤立无援,倒是可以借用一下漕帮的力量。
想到这里,张鹤龄继续问道:“那海森堡镇的洋人守着入海口,只需要交了银子,就放行吗?”
“也不一定,”吴梅儿说道,“有时候可以,有时候却很怪,无论给他们多少银子,也不让走。”
张鹤龄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想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我们看到。”
张鹤龄假装不经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些洋鬼子能有什么勾当?”
“那就难说了,他们的港口,一直不让外人靠近,我们的船通过的时候,都要离他们远远的,有一次,一位兄弟看到他们有船泊岸,好奇心起,想看个究竟,还未靠近,对方便一炮打过来,轰在船边不足一丈处,当时那船险些就翻了,一船的货丢了一半,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去找他们的晦气了。”
张鹤龄有些不可思议,问道:“这么点事,值当他们拿大炮轰?”
“可不是嘛,洋人嚣张蛮横,官府却一味偏袒,唉,真是一言难尽。”
张鹤龄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看来,孔知府也是名声在外,如此欺压百姓,真是丢朝廷的脸,这件事真的要好好查一查了。”
虽然张鹤龄刚才说起过,这一次要收拾那些洋人,还要将孔知府一起收拾了,但是吴梅儿只当是说笑,并没往心里去。
现在听到张鹤龄再一次提起,吴梅儿心中感动,说道:“张大人能为百姓所想,民女甚是感激,至于孔知府那边,还是不要去触那个霉头了。”
张鹤龄轻笑一声,道:“区区一个四品知府罢了,你是觉得我斗不过他?”
吴梅儿摇摇头,说道:“听闻,孔知府的小妾是南京兵部尚书丁兴道的女儿,两人平日里关系密切,大人若是想打孔知府的主意,定会得罪南京朝廷,大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何必为了如此一个贪官,断送了自己大好前程,得不偿失。”
张鹤龄笑而不语,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吴梅儿有些疑惑,却见一旁的秋红说道:“吴小姐,你可知福州府去年发生了什么事?”
“福州府?”吴梅儿想了想,说道,“当然知道,朝廷派御史出巡福州,去查闽浙海防提督郑子纯一案,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却没想到,那位御史大人就地斩杀三十几名朝廷大官,这件事轰动一时,影响极大。”
“那你可知道,朝廷派出来的御史大人是谁?”
“这就不知了,”吴梅儿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听我爹说起过,却不知道这位青天大老爷姓甚名谁。”
秋红笑着说道:“这位青天大老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吴梅儿突然反应过来,惊诧地说道,“便是张大人?”
秋红笑笑,说道:“我家老爷嫉恶如仇,无论多大的官,无论什么背景,只要敢欺压百姓,残害忠良,被老爷遇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吴梅儿赶忙站起身来,匆匆行了一礼,说道:“原来大人便是除尽福州贪官的那位青天大老爷,请再受民女一拜。”
张鹤龄赶忙虚搀一把,说道:“都说了,今日是朋友相聚,这么客气做什么,吴小姐快快请起,在下稍后还有些事需要吴小姐和漕帮的弟兄们帮忙。”
吴梅儿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说道:“大人若有吩咐,漕帮上下敢不从命!”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这事先不急,来,快吃菜,半天没动,菜都凉了!”
一边吃着,张鹤龄心中暗自琢磨,今日与吴梅儿相见是临时决定,她也不可能提前准备好了说辞来欺骗自己,通过这一番的交谈,此时已经有了主意,漕帮中人可用,只是漕帮这个组织人多眼杂,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另外就是,这个漕帮的帮主也只是从吴梅儿口中得知,其为人究竟如何,现在也不清楚,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从吴梅儿开始,等时机成熟,再接触一下这个帮主。
众人用餐完毕,准备下楼之时,张鹤龄单独将吴梅儿叫在一边,正色说道:“吴小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吴梅儿俯身欲拜,张鹤龄赶忙拦住,说道:“不必多礼,今日之事,还要仰仗吴小姐。”
吴梅儿有些紧张,点头应道:“大人还请吩咐!”
张鹤龄沉吟片刻,说道:“我需要十名身手利索的兄弟,而且水性一定要好,今晚帮我去海森堡镇打探一下对方的底细。”
海森堡镇守卫森严,想要进入,唯一的办法就是潜水混进去。
这就考验人的水性了,如果能有水泊梁山阮氏三雄的本事,肯定没问题,漕帮的人常年在水上讨生活,水性应该不错。
吴梅儿点点头,问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他们有多少